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小说曹明德邓义明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约莫快下午五点半。方子文去了春临苑。找房东商谈租房事宜,光明正大。郁芊芊也应承过,可以接她下班。沙盘边。郁芊芊正在接待一对中年夫妇,见方子文到来,跟客户说了声抱歉稍等,便迎了过去。“方大哥,我还要一会儿,不能准点下班,劳烦你多等等。”“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着,喝喝茶、吹吹空调挺好的。”再见方子文,郁芊芊竟感受到些许期盼喜悦,不禁心生慌意,毕竟,她是快结婚的人。将方子文领到水吧坐下,又取来一瓶冰红茶,“方大哥,你先坐会儿,我尽量快点。”方子文瞥向远处正交头接耳的中年夫妇,脱口吐槽,“饭点了才来看房,诚心买吗?”郁芊芊莞尔一笑。“他们早就来了,也看了好几套样板间,就是张夫人对户型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为女儿置办嫁妆,踌躇也能理解。况且,他...
约莫快下午五点半。
方子文去了春临苑。
找房东商谈租房事宜,光明正大。
郁芊芊也应承过,可以接她下班。
沙盘边。
郁芊芊正在接待一对中年夫妇,见方子文到来,跟客户说了声抱歉稍等,便迎了过去。
“方大哥,我还要一会儿,不能准点下班,劳烦你多等等。”
“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着,喝喝茶、吹吹空调挺好的。”
再见方子文,郁芊芊竟感受到些许期盼喜悦,不禁心生慌意,毕竟,她是快结婚的人。
将方子文领到水吧坐下,又取来一瓶冰红茶,“方大哥,你先坐会儿,我尽量快点。”
方子文瞥向远处正交头接耳的中年夫妇,脱口吐槽,“饭点了才来看房,诚心买吗?”
郁芊芊莞尔一笑。
“他们早就来了,也看了好几套样板间,就是张夫人对户型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为女儿置办嫁妆,踌躇也能理解。况且,他们要的是大平层,提成不少呢!”
如此善解人意、积极乐观,令方子文心动更甚。
“好的,你先去忙吧!”
“嗯。”
却见。
郁芊芊没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道:“对了!昨晚你刚走,侯总就打我电话了。他回去得月楼没找到我,还挺着急的,昨晚那事怪不得他。”
这件事,为什么要刻意向方子文做个交代?连郁芊芊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对方在意,不想让对方担心?或许,是她潜意识紧张对方的想法。
可惜!郁芊芊并没有直面这些微妙变化的勇气。
凝视心上人回到沙盘前忙碌讲解的身影,方子文哪会觉得闷,原来,女人认真专注的样子也那么令人着迷。
不多时。
似乎谈妥了,郁芊芊领着中年夫妇往洽谈区走去,小脸涌上兴奋和喜悦,还朝方子文俏皮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一刻。
方子文生出恋爱错觉,还是如花束般纯洁美丽。
洽谈区比水吧要高档得多,被落地玻璃围起来,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张夫人捂着肥臀朝更里间碎步疾行,应该是闹肚子,上洗手间去了。
郁芊芊冲好咖啡,安顿好张总,打印合同时才发现没纸了,便侧身蹲下,在储物柜的最底层取A4纸。
奈何纸箱卡得太紧,又使不上力气,只好改换成弯腰俯身的姿势,使得美臀高高撅起、双腿撑得笔直。
远处的方子文分明看到,张总竟然目不转睛地,色眯眯地盯着郁芊芊的臀腿大过眼瘾。
这还了得?他霍然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视线里,蹑手蹑脚的张总已快速来到郁芊芊身后,伸手抓住美臀捏了一把。
“畜生!”
方子文面色阴沉,火冒三丈,朝洽谈区跑去…
…
这边。
郁芊芊挨了记咸猪手,吓得惊叫弹起,转过身捂住被非礼的地方。
她俏脸怒红,羞愤难当。
偏偏。
对方是客户,不能得罪。
只好生生吞下屈辱,还要违心地报以微笑,礼请色狼回桌边就座。
生活就是如此无奈。
现实就是如此憋屈。
然而。
消极的态度,反倒助长了张总的气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店房卡,递到郁芊芊面前。
“三百多万的单子,提成不少吧?你总得报答我!”
直入主题、直言交易、直予侮辱。郁芊芊竭力按捺愤怒,正色道:“张总,请自重!”
张总丝毫没有退意,还想把房卡往郁芊芊手里硬塞。
“赶紧拿着呀,一会儿我老婆回来看见就不好了!”
岂料。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愠怒的喝问,“你俩在干什么?”
啪嗒!
张总蓦地一惊,吓得亡魂皆冒,夫纲软了手也软,房卡便随之掉落地上。
“这是什么?”
张夫人刚通便,手脚灵活许多,上前捡起房卡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贱人!”
她非但没数落自家老公存心不良,更无理辱骂,端起咖啡就往郁芊芊脸上泼。
滚烫的咖啡要是泼上面颊,极有可能烫伤破相,张夫人的阴毒狠辣可见一斑。
幸而。
方子文及时赶到,挡在郁芊芊身前。
又抬手护住面门,被泼得满身污渍。
“你护着她做什么?”
张夫人施暴不成,嚣张质问,“这狐狸精仗着几分姿色,大庭广众就敢勾引我老公,不给她点教训,以为有钱人那么好傍?”
颠倒黑白,歪曲是非。
说穿了!
自家老公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会不知?不过是因嫉妒而迁怒,找个借口发泄罢了,当然,年轻漂亮的郁芊芊是最好的出气筒。
“你不要血口喷人!”
方子文顾不得污渍浸透的衬衣黏糊糊的,粘着难受,他剑眉猛沉,含怒对质,“我刚才都看见了,明明是你老公骚扰别人!”
“好笑!谁给你的勇气?敢诬陷我老公。”
张夫人满脸横肉努了努,挤出得意、鄙视和高高在上,“我们可是有钱人!有素质、有腔调,会看得上这些个瞅准机会就赶着出来卖的打工妹?”
“你说谁是出来卖的?”
方子文怒了,攥紧拳头。
张夫人摆起狗眼看人低的臭屁表情,指着郁芊芊羞辱,“你看她穿那骚样,这些烂货为了卖楼,只要勾勾指头,几个男人同时上,她都塞得下!”
“住口!”
啪!
方子文怒不可遏,大逼兜子拍在张夫人脸上。
本来,他打算克制的。毕竟与昨晚在得月楼不同,弄不好,可能会连累郁芊芊丢了工作,这也是郁芊芊隐忍的原因。
但咄咄逼人的侮辱,令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大哥,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身后的郁芊芊抱住他手臂,满脸担忧,生怕方子文因替她出头而惹祸上身。
方子文却反手握紧她,微微摇头,目光坚毅。
两个人,都想要保护对方。
郁芊芊顿觉被安全感呵护。
“混账!你竟敢打我?”被扇懵的张夫人缓过神来。
方子文霸气回怼,“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好哇!我算明白了,你俩一伙的!来人啊!都死哪儿去了?侯总呢?客人被打了,他不出来给个交代吗?”
不得不佩服张夫人的变脸绝活,刚刚还盛气凌人口口声声有素质,遇强则赖!转眼就高喉咙大嗓子撒起泼来。
这一喊。
售楼部驻店经理就藏不住了。
经理叫尹娜娜,姿容不错,却嫉妒郁芊芊肤白貌美大长腿,平时没少使绊子。
见郁芊芊被客人刁难,当然躲在一旁看好戏,而不是履行本职工作上前解围。
“哎呀!张夫人,是谁惹您生气啦?快消消气,您告诉我,我帮您处罚她!”
尹娜娜一上来就表明了立场。
张总窝囊软弱得不敢吱声,邪念却硬得不行,猥琐盯着尹娜娜的前凸后翘,暗忖:这个虽然差点,但应该好上手一些。
“尹经理,是他…”
“住嘴!”
郁芊芊想陈述前因后果,却被尹娜娜打断。她根本不敢为郁芊芊得罪客户,也不愿意那样做,“立刻向张夫人道歉!”
不问青红皂白。
只求趁机奚落!
郁芊芊不能忍了!再忍让,方子文为她做的就失去了意义,还会被沦为笑柄。
她不愿方子文也跟着受辱,大不了明天再找新工作。
“凭什么要我道歉?”郁芊芊终于硬气一回,“这里有监控,那就报警吧!”
报警?
岂不是给张总夫妇找麻烦?
尹娜娜蛮不讲理地威胁,“还敢顶嘴?不想干了?”
“不干就不干!”
“硬气?马上给我滚!”尹娜娜叉着腰,唾沫横飞。
方子文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就在前不久,他也是如此,被王磊无理取闹,被周平赐冤蒙羞。
有句话叫做:狗吃屎,狼吃肉。
社会的真实写照却是:人吃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心不古,权力和金钱成了阶级的分界线。
哪怕只有芝麻绿豆大一点,也会让人疯狂欺压弱者找存在感。
眼前的张夫人和王磊何其相似。
而驻店经理也与周平如出一辙。
且听。
郁芊芊回怼尹娜娜的颐指气使,“我走不走,侯总还没发话,你说了算?”
尹娜娜则抱起膀子一脸嘚瑟,“客人就是上帝,侯总来了也是一个意见!”
“我什么意见?”
谁也没想到,侯小春本尊竟出现在洽谈区门口。
和郁芊芊处得好的同事见她被客户刁难欺辱,而尹娜娜身为经理却躲一旁幸灾乐祸,便着急忙慌跑去找侯小春帮忙。
他昨晚差点害郁芊芊出事,心怀愧疚,自然上心,便匆匆赶过来。却惊喜发现,想要找机会亲近的方子文居然也在。
昨夜一面之缘,印象十分深刻。
更是他决定要投资的政治明星。
虽然,侯小春有这个想法是被曹明德坑了,却不妨碍他未知真相前的热情。
只不过,方子文的脸色很冷很沉,竟然被人当面挑衅,在他的地盘受辱了。
这种事…
绝对不可以!
“子文哥!”
刚挂断杨风的电话,海燕就追了出来。
“都怪我,没想到主任会那么过分。”
海燕满脸愧疚。
好心办了坏事,方子文遭受的对待越不公平,她就越自责。
“燕子,不怪你,你也是为我着想。”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方子文一米八四的大高个,探手揉了揉娇小海燕的脑袋,就像在疼爱年幼的妹妹。
手中有曹明德的把柄,自然胸有成竹,“我不会被开除的,大不了调离住建局。”
听到这话,海燕的愁眉稍稍舒展一些。
“调去哪?”
方子文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才不想和那些小人待在一起,特别是主任,比王磊还贱格。”
后辈表明心迹追随。
无异于真挚的鼓舞。
他自幼缺少母慈父爱,不禁真心拿海燕当妹妹看待,宠溺点头,“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明知只是相互宽慰,海燕也展颜巧笑。
“子文哥,加油喔!”
“加油!”
方子文重重点头,“你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若是听到关于我的非议,不要和他们争执,免得被他们迁怒。”
望着方子文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却落寞。海燕明亮的美眸盈光流转,她没回办公室,而是朝后楼偏僻的小巷走去。
那里停着辆精致小巧的跑车,保时捷718,约莫七十来万。
没人知道这辆车是她的,如同没人知道她深厚的官场背景。
连住建局得到的人事档案中,也没记录她的家庭状况,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平凡女孩。
为人低调,不代表就要舍弃爱车,海燕每天上下班都把车停在这条小巷,再步行来回。
坐进车里。
拨打电话。
小脸气鼓鼓的,恢复高门小姐的娇蛮任性。
“爸,我不开心!小小正科也敢对我凶…”
“…才不是正常说教,分明是他欺负我…”
“…对了,您老是忙,平日在家都很少见到你,有件事得和你细细说道,就现在吧…”
…
反正已经被停职,方子文索性把重新租房的事先搞定。
御营坝。
东江市区最大的生活住宅区,房源倒是不少。
与主干道一江之隔,交通便利,离单位也近。
一连跑了几家中介,总觉得推荐的都不是特别合心意。
晃眼。
午前。
方子文决定先祭祭五脏庙,下午再转转小区。
胖墩快餐。
网评不错。
回锅肉盖浇饭,味美量足,价格也特别实惠。
“老板娘,饭菜挺好,又便宜。等我搬来这片儿,天天上你家。”
“敢情好,欢迎欢迎!”
“可房子不好找,上午问了几家都不靠谱,要么就是偏僻老旧。”
方子文话锋一转,向老板娘打听起来。
对方承了赞美,也想多个常客,便喜笑颜开告知有个好房源,又谨慎问他是做什么的。
得知他是公务员,再看他俊逸清爽、谈吐沉稳,不是邋遢歪邪之辈,这才放下心推荐。
“我有位熟客是个姑娘家,斯文干净、人美心善。前几日,听她说想把房子租出去。”
斯文干净?
人美心善?
明明在问房子,怎么说的都是房东的个人情况?
又听老板娘继续道:“她一会儿要过来吃饭,我介绍你俩认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
方子文莞尔一笑,瞧这话说得,咋楞个像相亲?
“谢啦!要是成了,给您封个大红包。”
“别客气,动动嘴皮介绍租房,又不是撮合对象,要啥红包?你能常来光顾就行了。”
健谈的老板娘一调侃,倒弄得方子文哭笑不得。
店里开着空调,方子文便打了声招呼,先去门外抽支饭后烟,等待老板娘说的女房东。
人要是装着心事,就不能闲着。
长长晕了两口,烦恼涌上心头。
远的,也不知省纪委收没收到检举信,会不会重视,啥时候行动?
近的,把柄是个烫手山芋,真不愿走到拿视频要挟曹明德那一步。
如同玩火,搞不好会自焚。
恰时。
一道奔跑的倩影映入眼帘。
方子文目光一凝,心跟着漏半拍,烦恼也抛之脑后。
白衬衣。
包臀裙。
一袭白领丽人装,将丰润纤细两相宜,又充满活力的窈窕衬托得淋漓尽致。
胸脯随着步伐的节奏有力跳动,尽显挺拔,牵动着方子文的心跳渐渐同步。
尤其,盈盈一握的蜂腰下。
夸张的翘臀曲线跌宕入魂。
五官精致脱俗,淡妆盖不住清丽、眉眼书画着诗情,让人不由得随着她的神色想要猜度美人心思。
许是方便跑步,换上了白色运动鞋。不禁好奇也期待,若是换回高跟鞋,该是怎样一番熟女风韵。
活泼跃动的高马尾更是点睛之笔。
奇迹般,令清纯与妩媚和谐一体。
方子文心动了!
目不转睛,一见钟情。
她不是没见识过美女。
如前女友童家丽,可谓颠倒众生的妖娆。
又说小跟班海燕,也是小家碧玉般灵秀。
但!
越跑越近的女子却不同。
勾起他抱憾一生的追思。
在方子文的记忆中,母亲就是张泛黄的照片,不曾亲近,唯有思念。
女子无论身形气质,和母亲实在太像了,如何不教方子文心乱如麻?
哗啦!
女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拉开推拉门,扭着浑圆翘臀迈进快餐店。
“张婶,快点!中午要加班,就二十分钟时间,麻烦您帮我打包。”
“嘶!”
烟头烫到手,方子文才痴痴地收回目光。
心忖,难道她就是老板娘说的未来房东?
旋即。
自嘲哪有这么巧?是自己太过期待,才会这样认为。
哪曾想,推拉门再次打开,老板娘也探出半个身子。
“她来了,你快进来!”
得嘞!还真是心想事成。
…
趁着等餐的间隙,老板娘为两人作了介绍。
女子叫郁芊芊,是附近楼盘春临苑的销售。
得小字知雅意,方子文脱口赞道:“美哉国乎,郁郁芊芊,好名字!”
“哇!很少有人知道我名字的出处,《列子》很冷僻,郁姓也少见。”
一句话让郁芊芊对他好感大生,所以说,饱读诗书是有用的!
郁芊芊继续道:“听张婶说,你是公务员,想租我的房子?”
方子文点点头,“我在住建局上班。”
“你几个人?”
“就我自己。”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又补充道:“我单身。”
“哦!”
郁芊芊瞥了眼厨房,见午餐正在打包,便长话短说,“幸福小区知道吧,虽然有些年头,但环境和物业都不错。我家两室一厅,在三楼,没电梯没关系吧?”
方子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不计较。
“跟你合租吗?会不会不方便?”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蛮期待。
却见郁芊芊俏脸微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整租!”
“哦!”
方子文尴尬侧过头,轻咳两声掩饰失礼,也泛起些小失落。
“咱们这片同类型的出租房都是月租八百起,我家的条件肯定最优越。空调、冰箱、宽带、天然气都齐全,就收你八百,付一押三、按月交租,你看行吗?”
“没问题!”
以后每月能见到郁芊芊一次,方子文当然没问题了。
恰时。
郁芊芊的午餐也打包好了,自然要赶着回单位加班。
“我五点半就下班了,你看到时能不能抽个空,我先带你去看看房。”
不凑巧!
曹明德约了下午六点,左右难全,只能轻重分缓急。
方子文说,“今晚正好有事,这样,我明天去售楼部接你,方便吗?”
“那就劳驾你了。”
说完,郁芊芊和方子文交换了手机号,便匆匆离开。
门口。
方子文望着那道蓦然闯进心扉的倩丽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枯死的心再次焕发生机,情窦萌芽,对爱情恢复了憧憬向往…
…
既然已选好房东,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瞎打听了。
索性回家整理收拾,稍后,着急搬家也不慌不忙。
五点五十。
方子文掐好时间,打车来到赴约的地点。
得月楼。
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坐落在富乐半山,俯瞰涪江,静谧清幽。
刚到大厅,一位清瘦干练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风,是曹部长的秘书。”
方子文礼貌浅笑,也伸手握了上去,心中却生出诧异。
竟安排秘书恭候迎客,还被一眼认出。曹明德不但功课做足,把自己查了个底儿掉,更释放出礼贤下士的信号。
不由得就更好奇了,曹明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近距离的参观,让方子文惊叹食品厂的规模之大、设备之多,偏偏,发挥不了作用,也运转不来效益。
去钱熙家做客时,又向钱熙打听了一番,才得知,食品厂眼下的问题比钱小豪的简单介绍要严重得多。
破产在即!
“县里已经在着手食品厂的资产清算和负债编册,据说也上报到省国资委,只等上面的批示下来,就要走评估和拍卖的流程。”
钱熙又说道:“不过,厂里倒是有两种声音,一些老骨干舍不得几乎陪伴一生的地方,反对破产清算,还无偿地主动跑业务。”
“然后呢?”
钱熙摇摇头,“没啥用。前阵子开了条线,就生产了几天时间,连上账补窟窿都不够,那几天的工人工资才发了百分之三十。”
看来,钱熙对常乐食品厂还是蛮关注的。
“虽说卖了也好,总好过摆在那里慢慢腐朽,新厂还能促进再就业。不过,有小道消息,两家外资企业虎视眈眈,哎!国有资产如果落入外人手中,总觉得闹心!”
方子文问道:“钱总知道是哪两家吗?”
“日本的小松制药,韩国的乐地食品。”
小松制药?
不就是皇甫正的仇人,甲乙堂灭门惨案的嫌疑人?
至于乐地。
这家韩国财阀,在华夏大地的口碑也十分的拉垮。
九川县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濒临破产的食品厂。如此穷乡僻壤,怎就被两家在国际上都排得上号的外资企业看中呢?
难道九川地界有宝不成?还是说,真应了方子文那句话,九川的班子不行,连外国人都嗅到味了,仍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这个问题。
回去后,得请教请教侯小春,也和皇甫正商量商量心中大计。
除了转悠。
入夜后,方子文每晚都住在魔指天堂,和技师们也熟络起来。
特别是一位叫朱媛媛的水灵妹子。
居然是梓城学院正读大二的学生。
不得不佩服,红姐招工是真的能招啊!也好在是正规堂子,靠劳动兼职赚点生活费倒也说不上什么不好。
梓城学院坐落在梓城区与九川县的交界处,反倒离九川县城更近,大学生消费倒是对九川商业颇有益处。
转眼。
周六。
大清早,方子文就候在精粉厂,等待接收战果。
两千万斤玉米,需要至少一万五千平方米的库房才能储存。特别是雨季将至,厂里库房不够,钱熙又出面向几个小厂借租,倒还算顺利。
万事俱备,只等风来。
约莫上午十点半,卡车车队终于出现了。押车的,除了见过面的老三,还有头目大胡子。
“我还有个兄弟,你也见过,在安平镇负责发钱和装车。照这个速度,估摸得要两天。”
方子文认出对方的声音,豪爽地攀了上去,“咱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我没读过几天书,媳妇都嫌我嘴臭,但只要能挣钱的事,你办到了,叫我给你端茶递水都行啊!哈哈哈…”
…
骗子团伙也的确谨慎,按照大胡子的说法,亮相的只有三人,种子商贩直到现在都没暴露。
方子文吩咐钱小豪留下,配合库管员计数,借口盯着现场也挺枯燥,邀请大胡子一起吃饭。
大胡子让老三也留下,便跟着方子文去了。
午饭时,方子文大谈风花雪月,果然有用。
大胡子竟然也是此道中人,几个荤段子甩过去,便倍感投机。
下一步就是饱暖思婬欲,方子文卖力推荐魔指天堂有多销魂。
大胡子起初还有些犹豫,“大白天就去干那事,不太好吧?”
却耐不住方子文的引诱,“他们家的水中运动很有特色喔!”
不由分说,攀着大胡子就去了魔指天堂。
与此同时。
魔指天堂已由红姐安排好,早已休业的大澡堂子挤满了浴场的员工,除了精壮小伙,几个稍年长的,也是浑身腱子肉。
“阿伟,你说咱们扮农民能扮得像吗?”
“你爸是干啥的?”
“种田的。”
“想想你爸,不就扮得像了?总之,一会儿有老杆杆在前面先表演,咱们只管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揍他丫的,多简单!”
俩小伙正聊着,忽然有人跑进来,压低声喊道:“来了来了!各就各位!机灵些,可别丢了红姐的脸。”
片刻后,大胡子在方子文的带领下,到更衣室换起了衣服。“咱们先泡泡,蒸个桑拿,一会儿上三楼。”
“三楼?”
“对呀!一楼是澡堂子,二楼是正规按摩,三楼才是咱们男人的天堂!”
方子文信口胡诌,诓得大胡子也遐思起来,刚才外面的迎宾就看着眼馋。
只是。
大胡子万万没想到,当他赤条条地进入桑拿室,又见方子文在火山石上猛浇了几瓢水后,便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还顺手把门从外面拴死了。
“方经理,你这是?”
大胡子惊得一愣,又赶紧跑到门边,拉门无果便拍打着玻璃大声喊话。此刻,门外的方子文已换了副冷漠的表情,身后也有倮男渐渐聚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姓方的,你想黑吃黑?”
“吃你妹!”
方子文掏了掏耳朵,“给你介绍介绍,我身后这些,都是峰回镇被你和你同伙欺骗的农民朋友!”
“啊?”
大胡子蓦地一惊,又立刻装作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就去经侦大队和供销站长对质嘛,他已经被抓了,什么都招了。”
一听供销站长被抓,大胡子来不及分辨真假,已面露慌张。
方子文继续喊道:“落我手里,总比进局子再蹲几年好。”
恰时。
身旁的中年人插话道:“几年?哼!老子在外面打工都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屋里婆娘哭得那叫个晦气。我托工友问了律师,涉案金额巨大的,无期徒刑都够判!”
方子文眉梢一挑,抱起双臂玩味道:“听到没?无期徒刑喔!意思就是一辈子蹲里面,老婆跟人跑了,别人睡了你老婆,还要你孩子管他叫爸,啧啧,多惨呐!”
顿时。
那些代入角色,对大胡子怒目而视的倮男们,都哄笑起来。
桑拿室的温度越来越高。
加之急躁不安,大胡子越发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他拍打着房门的玻璃,“你他妈少唬我!放我出去!”
继而揭穿方子文的把戏。
“你周一找上老三,那时候,供销站长还好好的逍遥自在。就算后来真被抓进去了,也供出我们,你又如何能提前找准目标?穿越吗?未来战士吗?”
闻言。
方子文耸耸肩摊摊手,瘪起嘴说道:“啊哦,被你识破了!”
然后。
转身对一众倮男大喊道:“不过,他刚才全他妈自己招了!”
大胡子心头咯噔,完了!隔着玻璃,望着众人再次变得愤怒,甚至疯狂的眼神。
猛然意识到说漏嘴,被方子文一步步吃得死死的。
这下完了!要芭比Q了!纵然桑拿室热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但肯定比外面安全。
然而。
却看见方子文走上前来,要取下拴在门上的拖把。
“刚才不是要我放你出来吗?如你所愿!”
“不!不!”
大胡子死死从里面拽着门把,摇头乞求,“求求你别开门,他们会打死我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大胡子最后还是被愤怒的群众,呃…群众演员给生生拖出来,扔进了大浴池里。
那名和阿伟要好的青年,终于抓住了角色的感觉,排众而出,一记飞腿踹中大胡子胸口,又骑在他身上拳如雨下,“卧槽尼玛!敢骗我爸,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其他人也一拥而上…
外围,方子文暗暗吐槽,要是被孟知舟知道,他竟然组织暴力群殴,“老师一定会很生气,得保密!我说你们悠着点,别打死了,打残就行,打多残我都能担着!”
本就被揍得喷血的大胡子,差点没一口气就续不上来。
方子文果然没食言,让他见识到魔指天堂的水中运动。
“方…方经理,求你了!求求你让他们住手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想死,更不想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呜呜…求你了!”
“够了!”
一声令下,众人即刻停手,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方子文迈进大浴池,走到大胡子跟前,居高临下。
“哭了?”
“方经理,您说吧…”殴打停止,心口一松的大胡子顿时反倒萎靡不振。
“你应该庆幸,打你的人不是我!”说着,方子文甩出记漂亮的回旋踢。
啪!
哐啷!
浴池边,等人高的举瓶倒水倮女雕塑被踢得粉碎。
这一招,惊艳了众人,也熄灭了大胡子的侥幸心。
“雕像我踢的,你来赔!没问题?”
“啊?好!我赔,我赔!没问题!”
方子文心知火候够了,便叫人把大胡子带去三楼准备好的房间擦跌打酒。
至于,他要大胡子做的则是:
“一万个手印,有你按的!”
“我告诉他,要狠就要狠到你跪下来磕头也没用!”
“今天!你!我吃定了!耶稣也救不了!我说的!”
以牙还牙!
以耶还耶!
凌厉的呵斥粉碎了付忠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绝望瘫卧,双目渐渐呆滞。
再看方子文施施然站起身,竟如擎天巨峰般,带给他排山倒海的压力。
悔青了肠子。
却悔之晚矣。
“周院长,去住院部吧,还有件事也一并解决了!”
方子文不再看付忠,从他身边跨过,离开了办公室。
周长林赶紧跟上,瞥了眼死狗般的付忠,心有不忍。
那又如何?
眼下的付忠就是个炸药包,敢碰?全院都得被炸咯!
只怪他平时跋扈惯了,失了眼水,到头来咎由自取。
…
病房。
皇甫正很着急,已经中午了,还没方子文的消息。若再捱些时间,业务副院长真把他扫地出门,他反正这些年都忍惯了,就怕丢了方子文的颜面。
郁芊芊也很急,她相信方子文说到就会做到,可到现在都没出现,担心是不是遇到什么阻碍。已经好几次借口出去打过电话,对方却一直没接听。
陈家母子幸灾乐祸,也不停看着时间,迫不及待好戏登场。
“妈,那个姓方的会不会怂了不敢来?连他朋友都不管。”
陈俊生瘪瘪嘴,“不能看到他当场被打脸,也不能当面奚落他几句,还真是遗憾呢。”
何莲则是阴险笑道:“你忘了?他租了芊芊的房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怕没机会?”
“那倒是!以后见面就骂他孬种,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装十三!”
母子俩的非议,教郁芊芊如何能听得下去?忿忿地为情郎争辩。
“方大哥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哼!郁芊芊,你越来越放肆了。”
陈俊生醋意熏头。
何莲摆起未来婆婆的架势训斥道:“胳膊肘别往外拐!你迟早要嫁进我陈家,就该守本分,别整天把野男人挂嘴边!”
“什么野男人?说话别那么难听!”
郁芊芊本就心情烦躁,被激得来了脾气,说出一直憋在心里的想法,“还有,我不会嫁给陈俊生,等他出院就分手!”
“你说不嫁就不嫁?你说分就分?”
“我的终身大事,当然自己做主!”
何莲见郁芊芊忽然态度如此坚决,便不要脸地故技重施,扑通瘫坐在地上,带起哭腔,失心疯般手舞足蹈地吆喝起来。
“哎哟!还要不要人活了,都来看看!来评评理啊!”
“我儿子当年为了救你弟弟,差点把命都搭了进去。”
“当初,是你找上俊生要报恩,要嫁过来照顾俊生一辈子。我们也没嫌弃你是孤儿,还带着个瘸子拖油瓶,你是怎么对我们的?”
“勾搭上野男人,就想过河拆桥,就要把俊生一脚蹬了,可怜我儿被你害得出车祸还躺在病床上,你昧了良心也狠得下这个口?”
泼妇耍无赖,还是大嗓门。
顿时惹得不少病人和家属从走道涌进来看笑话。
何莲瞎编乱造、刻薄难听,可围观者不知情啊!
他们对着郁芊芊指指点点。
无奈。
郁芊芊只好蹲下身去扶何莲,希望她能消停点,免得动静越闹越大,搞得大家脸面上都过不去。
皇甫正想帮忙,却连床都下不了。
陈俊生则坐在病床上,好整以暇。
他和他妈一贯就是如此,利用郁芊芊的善良面浅和重情义,把郁芊芊搓圆揉扁,拿捏得死死的。
何莲见郁芊芊一如既往地服软,也就更来劲了。
甩着膀子不让郁芊芊搀扶,撒泼声也越来越欢。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和那个野男人划清界限!还有,等俊生出院,你俩就举行婚礼!”
一通不要脸,搞得郁芊芊骑虎难下。
“阿姨,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挟我?”
恰时。
“让让!都让让!”
两名保安拨开了人群,为身后的周长林开道。
周长林则毕恭毕敬地陪着方子文,恭恭敬敬。
见方子文到来,何莲不再示人以弱,居然一跟斗爬起,换上满脸戏谑,阴笑道:“呵!你还真敢来呀?等会儿副院长巡房,看你怎么夹着尾巴滚蛋!”
“那个没医德的老头?他来不了了!”方子文淡淡说着,如同看笑话般看向陈家母子。
“他来不了了…”陈俊生龇牙咧嘴地一通乱学舌,又拿出手机对准方子文按下摄像键。
“你说不来就不来?你算老几?今儿就把现场都录下来,东江某公务员被医院驱赶,不打码,发到网上一定火!让大家都看看废物装逼是什么下场!”
郁芊芊狠狠瞪了眼陈俊生,反正已经撕破脸,索性大大方方迎了上去。却满目担忧,又见周长林陪在一侧,以为是找来的帮手,便问道:“这位是?”
周长林听郁芊芊亲切称呼市委领导方大哥,哪敢怠慢?
连忙赔着笑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院长,我姓周。”
“你是周院长?”
郁芊芊面露惊喜。
几乎同时。
门口也传来极度敬畏的呼唤,“院长,您怎么来了?”
一群白大褂挤了进来,都是骨科和胸外科的业务骨干。
听闻院长驾临住院部,这些人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可见周长林的威信。只不过,当下,这份威信却成了被方子文驱使的枪。
周长林面色一沉,指着错愕对视的陈家母子,问道:“那个人是谁收治入院的?伪造病例,占用公共资源,大了你的狗胆!”
院长的怒火,吓得一众医生噤若寒蝉。
一名副主任医师缩着脖子站出来领罚。
“院长,是我。我也不…”
“住嘴!”
周长林虽然贪,却还是有底线,对胡作非为也相当痛恨,劈头盖脸呵斥道:“还想狡辩?汪富,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本院的医生了,去办离职吧!”
“啊?我…”
“滚蛋!”
这头处理完,周长林又吩咐保安,“立刻驱赶他们!守着他们办出院手续。记住,医保一分钱也不许报,如果他们敢问,就马上报警,告他们骗保!”
“是!”
反转如此猛烈!
打脸如此迅速!
甚至,都不需要方子文多说什么,就有权威人士为他办得妥妥当当。
陈俊生的手机最终录了个寂寞,录下的,全是自己颜面扫地的耻辱。
何莲不敢再闹。
连被他们贿赂的医生都惨遭开除,要是院方以居心叵测为由,对他们较真,说不定还要惹上官非。
母子俩刚刚还惹来众人看郁芊芊笑话,又等着看方子文笑话,转眼,自己倒成了抬不起头的笑话。
仿佛被一棍打蒙的鸡,只好垂头丧气被保安押着离开。
“等等!”
就在陈俊生与方子文擦肩而过时,被方子文一声叫住。
“你知道,为什么夹着尾巴滚蛋的是你娘俩吗?”
“…”
方子文唇角咧起玩味,“因为,你是个废物嘛!”
周遭哄笑入耳,陈俊生只觉脸颊火辣辣的,一阵青一阵白。
“别高兴太早!咱们走着瞧!”放下狠话,灰溜溜地跑开。
事了。
周长林仍忐忑不安,低眉顺眼地凑到方子文身边,恭敬道:“方主任,您看,还满意吗?”
“你还差个宣言!”
“这…”
“怎么,不乐意?”
“不不不!”周长林咬咬牙,转过身,当着医生、病患和家属的面,清清嗓子,慷慨激昂。
“诸位!”
“我叫周长林,市人民医院的院长。”
“本人郑重承诺,即刻起,我院再不会出现强制非必要医检、虚开非必要药品的歪风邪气。”
“如有违反,请直接向我举报反映,我周长林必定严惩不贷!也请广大患者朋友时刻监督!”
这番演讲,无异于给自己套上了枷锁,不敢妄动。
却迎来病人和家属们热烈的掌声,大呼院长万岁!
为此。
周长林五味杂陈。
眼前的坎,总算过去了。但诸多证据都被方子文拿捏着,犹如悬在他头上的利剑,不敢松懈。
…
缴费大厅。
陈俊生怎么想都想不开,也怎么想都不明白:方子文怎么可能搬动院长为他撑腰?
“难道是侯小春?对!一定是侯总在帮忙,这废物跟侯总关系这么好?羡慕啊!”
忽然。
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
疯疯癫癫的老头从楼梯冲下来,时而傻笑、时而呆滞,翘起兰花指朝左边扮扮鬼脸,又朝右边吓唬两声。
活脱脱就一个精神病!
陈俊生定睛一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刚还念叨副院长哪里去了,这不!出现了…付忠居然疯了!
俩保安再也顾不得陈家母子,朝付忠冲去,试图先控制住。
付忠见有人抓他,蓦地跪地抱头,筛糠般颤抖着重复喊道:
“耶稣都救不了我!耶稣都救不了我!啊!方主任,请原谅我啊!”
方主任?!
陈俊生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不由得翻起滔天巨浪。
“妈,你先回去吧。”
“你要干嘛?”
“有件事,我必须弄清楚。”
陈俊生一脸怨毒,趁保安不注意,朝住院部跑去…
“当然有意见了!”
医保局是人社局直属单位,医保局长为副处级。他自然知道市委督查室有多可怕,却受不了区区正科对医保审查工作的问责,不就是明明白白训斥他办事不力嘛!
这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考虑问题永远从官僚思维出发,总是不肯正视自己的失职不作为。被局长的名头蒙蔽了双眼,胆子倒是因为权力大了起来,眼界却随着自身利益变得越来越狭隘。
这一顶撞,可吓坏了魏刚。
“老易,快坐下!方主任愿意和我们讨论,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要制造无谓的矛盾。”
见这名姓易的医保局长仍旧满脸不服,方子文摆摆手,“无妨!他有意见,我就解惑。”
他顿了顿。
看向对方。
“易局长,是吧?看来,你对党务工作有很大误解。党务不是开会务虚,得建立在日常业务的进退得失、优劣利弊种种细节上。只有这样,才能让党的指导方向不断往更加正确和进步的路子上修正!”
魏刚听得心头暗骂,这是有多傻?送到对方的枪口上,让人家上纲上线。
却听,方子文冷声道:“作为医保局长,不愿拨乱反正,还不如回避。”
接着,向李琪琪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魏局长,督查室的车还挡在大厅门口,不会给贵局添麻烦吧?”
魏刚登时纳闷,这位女钦差为何会有此一问?
却是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没事,不麻烦!”
“还是不妥!”李琪琪一脸认真道:“我怕挡了办事群众的路。”
说完。
她把车钥匙推到医保局长的桌前,“易局长,既然这里没你的事了,劳烦帮我挪挪车吧。”
“什么?你敢!”
医保局长真怒了!
在方子文跟前吃了亏不说,小小科员、一介女流,竟也敢把他当作代客泊车的服务生使唤。
魏刚再次刷新对方子文的评价:狠人!
他拉住吹胡子瞪眼就要原地暴走的医保局长,附耳小声劝说,“老易,去吧!去了还能赔不是,不去就真完啦!”
医保局长这才被提醒,脸色由红发黑、由黑转白,权衡了好一阵利害关系,终究还是抓起钥匙,垂头丧气地离开。
谁叫他吃饱了撑的,胆敢冲撞钦差呢?
剩下的人社局领导面面相觑,见识到这位督查室主任是真不能忤逆分毫。无奈,对方指哪儿,就配合打哪儿吧。
方子文要的就是这效果,索性站起身,铿锵道:“纸上谈兵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用实际行动回答群众吧!”
魏刚知道,这是要逼迫人社局对市人民医院搞突袭了。
连忙低眉顺眼地邀约,“快中午了,吃过饭再去吧。”
方子文却说,“医院也开饭,咱们现在去,如果他们该吃吃,而不是忙着销毁证据以应付我们的检查,就说明易局长并未与他们沆瀣一气。我对易局长还是有信心的,魏局长难道不想为他证明清白?”
“啊这…我马上安排,即刻出发。”
别说魏刚招架不住,连督查室一众人也惊艳方子文的手段和水平。
把人社局的局长们架在火上烤,如同操纵扯线木偶,还环环相扣。
方子文对下属们的表现很满意,彭大兴的强势回归,又或李琪琪的杀鸡儆猴,似乎都与他有种天生般的默契。
下楼的空档,几位局长已着急忙慌拉上人马紧急加班。魏刚还特意打电话嘱咐医保局长,叫他最好老实待着。
大厅门口。
魏刚见面包车有空座,便示意他的司机开车跟上,自己则钻进面包车,觍着脸坐到张德发邻座。
不同的场合适合说不同的话,他希望套套近乎能化解人社局的危机,也顺带为医保局长求求情。
可越是这样,方子文就越门清,这个魏刚绝对不干净!
倒是不用死整,只要对方落教肯配合,敲打敲打便好。
…
东江市人民医院。
鸡飞狗跳,热闹!
督查室一众人分别监督人社局的几支队伍,对缴费窗口、门诊大厅,以及财务室进行了突击检查。
张德发则领着一队人对患者做走访,从门诊大厅到住院部,务必把所有涉嫌违规的事都详实记录。
至于方子文,在魏刚的陪同下,被院长周长林请到了办公室。
周长林很费解,人社局那笔钱没少给,据说魏刚还占着大头。
怎么说检查就检查?招呼也不提前打。
而且,还带来这么个年轻的市委领导?
魏刚有苦难言,找机会在周长林耳边轻吐了三个字:是位爷!这位同样高居正处的院长蓦地一惊,什么都明白过来,终于正视起方子文,不敢再小觑。
少顷。
业务副院长付忠脑壳很疼。得知人社局突击检查,骂骂咧咧地放下碗筷,从食堂赶过来,却是分身乏术,顾着东就顾不了西,颇有些八面埋伏的焦急。
忽然。
他接到周长林的电话,“马上来我办公室!”
“院长,我这边…”
周长林却不等他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院长办公室。
方子文望着正墙上的字画:“行医济世,如沐春风。从古来行医济世穷、仁者悬壶沐春风这句话里剪辑下来的吧?”
“方主任博学多才!”
“周院长,行医穷这个说法恐怕早就过时了呀。放眼当下,就算安安分分、恪守医德,医生也属于高收入的群体。”
敲打的意味就很浓了。
周长林心知肚明,这样查绝对要查出问题。他很想求一声高抬贵手,却等同不打自招,着实进退维谷、犹豫不决。
方子文见他坐立不安、欲言又止,便说,“我也有个八个字,眼下送给周院长倒是应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周长林听得心头一震。
这是对方在暗示立场。
有则改之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对应之前那句安安分分、恪守医德。
无则加勉则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调查的证据到手,却要先放他一马,给他次机会。
魏刚也听出话里的深意,不由得和周长林对视一眼,互相肯定后,都暗暗松了口气。
又见。
方子文面色猛沉,毋庸置疑道:“至于付忠,随意驱赶病患,毫无医德;还与异邦勾结,道德沦丧。这样的人,留在医院终究是颗毁掉整锅汤的老鼠屎,绝不能放过!”
周长林和魏刚皆是心头一颤,恍悟原来如此。
想来是付忠得罪了方子文。绕这么大个圈,就是为对付付忠,剪除他所有的依仗,反过来变成令他万劫不复的压力。更是逼院方亲手制裁,否则,只余给付忠陪葬一途。
你死,还是他亡?这是道非常浅显的选择题。
周长林心叹一声,表了态:“方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代表医院谢谢您大人有大量。”
“我先出去看看情况。”魏刚则直接起身,接下来可能涉及到方子文的私事,最好还是回避。
也服气方子文手段非常了得。
于公于私,两手抓、两手硬。
魏刚离开不久。
付忠就过来了。
进门一看,居然是昨天胆敢顶撞他的草根正坐在沙发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以为方子文是为昨天的事告状来了,正焦头烂额,也不看氛围,破口就骂。
“我道是谁呢,还跑来找周院长?告诉你,找谁都没用!只会自取其辱。今天就是耶稣来了,你朋友也得给我走人,我说的!还有你,少他妈在我眼前晃,立马滚蛋!”
一通犀利的连珠炮,倒是让周长林惊慌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也理解方子文为何这么恨付忠,换作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混账!注意你的言行!”
周长林怒喝道:“这位是市委督查室的方主任!”
“什么?你说他是…谁?”
嗡!
付忠连脑袋瓜都懵了。
那不是底层草根吗?就算认识侯小春,也不过是条抱大腿的草根,怎么就成市委领导了?
完了!
付忠脑子乱成一锅粥。
唯一清醒的认知是:自己不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捅了大娄子,给医院招惹来祸事。
“院长,我没听错吧?”
“哼!”
周长林清楚,决断的时候到了,冷哼道:“付忠,你品格败坏、德不配位。我代表院办和党组宣布,就地解除你的一切职务,并报请卫生局,终身取缔你的行医资格!”
“院长!我,他,你…”
这番打击,教付忠如何能承受?反转来得如此猛烈,刚才有多不可一世,现在就有多语无伦次。
周长林见方子文一直冷着脸没吭声,又念在付忠亦师亦友,曾对他多有指导,便想要试着求情。
“你什么你,不想马上滚,就赶紧向方主任认错,跪下!”
扑通!
周长林的话,成了付忠的救命稻草,急得顺势就跪了下去。
恰时。
方子文开口了。
嘴角浮起玩味。
“不是连耶稣都收拾不了你吗?昨天,朋友问我为什么不当即处理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苏俊的朋友圈最近更新得很频繁。
「重酬!急求治疗宫寒的偏方。」
方子文接过赵如龙递来的手机再细看,居然有人在下面评论了一句:谁?
短短一个字。
信息量极大!
堂堂党员干部,都公开发朋友圈了,还能是小三不成?
估计这人想开黄腔,又怕得罪副镇长,便抖了个机灵。
苏俊还真回复了!三个字:我爱人。故而,才有了赵如龙刚才那句调侃。
“我是结了婚的人,也知道这玩意和癌症一样难治。没啥管用的药,一旦被缠上了,还会伴随痛经,痛得在床上打滚也没辙,哎!女人也有女人的苦啊!”
赵如龙的感慨,令方子文不由得关切道:“嫂子也有这病?”
“没!”
赵如龙摆摆手,“但她会给我上课,提醒我要时刻多疼她。”
方子文无语地翻起白眼,冷不丁,又被光明正大撒了把狗粮。
赵如龙言归正传,“不好搞!不过,你可以谎称有方子,先跟他套上近乎再说。”
“不用撒谎,我应该有办法。”
“真的?”
方子文认真地点点头,拨通皇甫正的电话,那边开口就向恩公汇报女房东的动向。
…
午饭后。
赵如龙夫妇陪着两人逛起乡野,桃林乡周边的植被茂盛得和原始森林没多大区别。
走着走着,就分开了。
赵如龙领着方子文来到奔流不息的河边,站在大青石上指着脚下放开音量,“汛期要来了,洪线会漫到咱们这会儿站着的位置,到时更湍急、冲得更响,我这样喊话都未必能听见!”
然后。
又指向对面的崖壁,崖壁下有个大漩涡,“山对面就是峰回镇,下面有条暗河,你过来花了两小时,顺着暗河过去只要十多分钟!就怕暗河被冲塌,整个峰回镇都要变成汪洋大海!”
方子文喊话回应,“不愧我龙哥!干一行爱一行呀,这么快就成水利专家了!”
“少拍我马屁!我也是听村里老人这样说,我能做的,是把好防汛的监督关。”
汛情就是险情。
自古,天灾一直是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最大的敌人。
汹涌咆哮的滚滚大河本该激起满腔豪迈,可联想到灾难画面,又顿觉人类面对大自然时的渺小。
良久,两人联袂离开。方子文自然不会意识到,这处河湾崖壁在他的官途人生中,将多么重要!
…
晚饭更加丰盛。
赵如龙盛情挽留住一夜,他却担忧牟婉仪彻夜不归会不方便。
岂料,牟婉仪二话不说,就打给爷爷交代情况,爽快又耿直。
更让赵如龙夫妇觉得两人有腻歪。
“哇!这个月份还能吃到腊肉?”
“香吧?”
“真香!中午也不见你拿出来,小气!还是嫂子体贴人。”
“都是乡亲们送的,老腊肉配上桃林独有的竹筒干酒,那才叫个安逸。中午怕你喝醉,浪费大好时光,所以晚上才拿出来,咱哥俩喝到尽兴,倒头好睡!”
赵如龙拿起几截竹筒,分别戳开洞,给每个人都斟上一碗。
是的,用碗。
方子文却不以为意,“龙哥,咱的酒量你又不是不晓得。”
赵如龙则挑挑眉,大有深意地说道:“年轻人,悠着点!”
浅尝一口。
齿颊留香。
方子文瞄了瞄牟婉仪,疑惑哺乳期也能喝酒吗?可对方本人都没忌口,他也就不好再提说什么。
一顿饭有说有笑,直到深夜才结束。方子文的房间就安排在牟婉仪的隔壁,要想串门倒是方便。
…
赵如龙刚回到卧室,徐雅就蹙起眉总觉不周到。
“两间房合适吗?”
“你急个什么劲?这叫礼数,他俩半夜串不串门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可劲儿把子文灌得差不多了,希望他早点睡,毕竟,牟老师是有夫之妇,真的不好!”
“管得太宽了吧?”
“我是他哥!我不管,谁管?赶紧被窝猫着。”
客房。
牟婉仪撩起上衣,涨奶胀得难受。
从提包里拿出个硅胶导奶器,喇叭那头抵了上去,又轻轻地、有节奏地捏着另一头的气垫,没一会儿,便感觉舒服许多。
再从包里拿出个杯子,倒了进去。
导奶器也换到另一边,继续疏通。直到装了满满一杯,才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掉并清洗器具,哪知,醉意袭来,浑身乏力。
“干脆明天再洗吧。”
轻叹一声,将满满一杯乳汁放上桌,便倒回床睡了下去。
关内深山,格外凉爽。
盛夏入夜就凉飕飕的,方子文摩挲着双腿,被冷醒过来。
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去了厕所,又迷迷糊糊回到客房。
鼻子嗅了嗅,一股奇特的香味勾得他恍惚感觉到酒气烧喉,正口干舌燥。
摸过去抓起桌上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个酣畅淋漓,顺便还打了个饱嗝。
“暖暖的,味道怪怪的。”
咂咂嘴,摸到床边躺下,拉过薄被继续睡。
浑然不觉,身旁还躺着个热乎乎又香喷喷。
牟婉仪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方子文推门时,她就惊醒了。刚要喊出声,却不知为何,一个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念头令她安静下来。
哪想到,羞人的事发生了。
方子文竟然把她刚才挤了满满一杯的乳汁全都喝进肚里,一想到余温尚存,就羞怯难耐,又燥热得慌。
要摇醒走错门的冒失鬼吗?
她没这样做。
活了三十年,却从未真正做过一回女人。羞于启齿的委屈令她泛起欲求不满,渐渐积压,也越来越期待,越来越渴求。
她对方子文是有好感的,加之,又被酒精打开了冲动的阀门。
牟婉仪的喘息愈发粗重,捂不住汹涌波涛的纤纤玉手也缓缓探向方子文,仿佛一个世纪的漫长后,终于做出大胆举动。
她爱抚着方子文的胸膛,虬实的肌肉线条,无论视觉或触觉,都令她心跳加速。
也越来越难满足,又把脑袋枕上去,听着心跳,感受体温,指尖打着圈划着圆。
细腻的肌肤摩擦,让沉浸睡梦的方子文有了感应,也回馈了反应,下意识抬手搂住怀中美人,在牟婉仪背上温柔轻抚。
互动,崩坏了牟婉仪最后一丝犹豫。
此情此景,和情侣温存有什么区别?
瞥见方子文腹肌下已渐渐隆起,还支棱得越来越高,牟婉仪再也按捺不住好奇,颤颤巍巍地,把手伸了过去…
是的,好奇!一个结婚多年,并且正处在哺乳期的少妇,居然会对那玩意儿好奇?背后,定然有离奇的隐情。
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沿着轮廓分明的腹肌,手指终于滑了下去,牟婉仪满怀期待地探索着,却被坚硬又不失弹力的滚烫触感吓得触电般差点缩回手。
这就是学校聚餐时,女老师们私下聊起的本钱吗?太大了吧!纳入时一定会很疼吧?可是,这不正是她们口中最想要的追求吗?
终于。
牟婉仪彻底被欲望点燃,壮起胆子一把握住。
想要先从心理上,慢慢去适应眼前人的雄伟。
良久。
她已完全抛却了矜持,只想为自己大胆地活一回,哪怕,仅仅是一夜,还是必须埋藏心底的一夜!
坐起身,抬手脱掉体恤,让那对壮观、挺拔,又不失精致的美景焕然呈现,再顺手脱得一干二净。
她翻身跨坐在方子文腰间,微微抬臀。
一手按在方子文胸膛上,以支撑身体,另一只手已探至身下握紧扶起,调整即将纳入的准心。
难免最羞人的地方发生最危险的触碰。
仅仅如此,已令她颤栗不休。便勇敢地调整着呼吸,缓缓地让身子沉下去,迎接花蕊的绽放…
恰时。
“啊!好舒服…”
方子文喃喃梦呓。
似乎现实中的感受,影响了梦境的发展,变得香艳难以描述。
如果他醒了,该怎么办?牟婉仪诞起紧张,又瞬间自我否决。
醒来难道不是好事吗?就可以抱起她彻夜摇曳,用男人最阳刚霸气的一面让她臣服、令她飞升,教她体会到最美妙的忘我时刻,在这一夜,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快!你快点…”
方子文再次梦呓。
腰身也主动上挺。
本能的催促,无异于给箭在弦上的牟婉仪打了针催化剂。她屏住呼吸、紧紧咬牙,就要一鼓作气沉腰纳入…偏偏,意外听见方子文在梦里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
“芊芊!芊芊…”
芊芊是谁?
是他女朋友吗?
忽然疑问,令牟婉仪停下了动作。
他这么爱她?连做梦都在呼唤着…
而自己呢?
明明只当作偷尝禁果的放纵一夜。
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要失落?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挥不去的幽怨?
女人便是如此,一旦心里那道坎迈不过去,再大的欲望也能悬崖勒马。
牟婉仪意兴阑珊,刚准备脱离那点微微纳入,就要翻身下来,哪曾想…
睡梦中的方子文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条件反射般握住她的蛮腰,猛然挺动。
仿佛雨伞被轰然撑开,强烈的刺痛裹着被填满的满足感直冲牟婉仪灵魂深处。
花蕊,绽放了!
市高官办公室。
眼下。
唐啸雨也觉得为难。
他本来已打算过河拆桥,但宁东来忽然力挺督查室,又让他不得不对孟知舟慎重对待。
一旦孟知舟彻底倒向市长一系,对他控制市委常委会的话语权,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
打压两名师弟这么多年,难道今天要眼睁睁看着孟知舟坐大吗?
“二师弟。”
“唐书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谈交易比较爽快些。姜云生死了,专职副书记不能一直悬空,总归还是要人出来收拾烂摊子,不是吗?”
孟知舟点燃香烟,晕了口,就这么定定看着唐啸雨。
“哎!”
唐啸雨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决定,暂时先妥协让步。
“明天,我就召开常委会,提议由你接任专职副书记。市委秘书长就让郑永安同志继任,你意下如何?”
孟知舟眉头一沉。
郑永安是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公室主任。是唐啸雨的人,也是唐啸雨当初放在他身边钳制他的棋子。
枕边岂容探子酣睡?
一直以来,郑永安被孟知舟排挤在圈子之外,没什么存在感。
这时候,唐啸雨未经商量,要提拔郑永安成为孟知舟的继任者,仿佛交换条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这是要拿下孟知舟的大本营市委办,将他架空在专职副书记的高位上,进而成为没有话语权的傀儡。
孟知舟哪肯答应?
只是不等他出声,唐啸雨又说,“还有,督查室也解散了吧!”
“说穿了,他们就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这群家伙太较真了,尤其那个方子文,搞得底下的官员寝食难安,不利于凝聚和团结啊!”
“棋子就是棋子!用完了该扔还得果断扔掉。要是你下不了手,怕别人背后说你过河拆桥,就让郑永安接任市委秘书长后再操作。”
这番毫无道义的言辞,在唐啸雨嘴里说得轻描淡写,更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掩饰对未来的担忧。
他怕郑永安镇不住方子文,市委办仍旧会成为孟知舟的助力。
更怕方子文背后如果真站着市长宁东来,那将是一枚尖锐的钉子,扎在他心头,令他无法再高枕无忧。
“书记!方子文为了姜云生的案子,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
“哼!关我屁事!”
唐啸雨冷哼道:“那是他能力的问题!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孟知舟听得哑口无言,还是低估了唐啸雨的无耻,竟然这么没有底线。
可正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手握生杀大权,也掌握着孟知舟的官途!
当下,更直观、更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需要孟知舟去做抉择。
要么妥协!
出卖方子文,就能顺利登上专职副书记的宝座,进而延长政治寿命,才有机会角逐更高的官途境界。
之前,方子文有可能做他女婿,还算同气连枝。现在,岳婿缘分已成泡影,一个徒弟能比前途重要?
如果拒绝唐啸雨的条件。
保住了方子文又能怎样?
他孟知舟仍旧要原地踏步,后年换届就要退居二线,回天无力。
之前的一切盘算和努力都成了无用功,仅仅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就在孟知舟满脑子都是挣扎和犹豫时…
唐啸雨露出稳操胜券的玩味,笑问道:
“二师弟,考虑得怎么样了?”
…
市委秘书长办公室。
“一。”
“二。”
“三。”
方子文数着烟缸里的烟蒂,等人很无聊。
咔咔。
恰时。
房门被推开,孟知舟阴沉着脸,回来了。
“老师,您这是?”
“刚才去见了唐啸雨。”
方子文敏锐把握到孟知舟嘴里的称呼,是直呼其名而非尊称书记,看来,两人一定闹得不欢而散。
待孟知舟坐下,方子文连忙敬茶敬烟,才听孟知舟把方才受得起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无耻小人!竟然逼着我做选择题,这他妈就是诛心的软刀子!”
方子文听得心头一紧,满脸凝重地问道:“老师,你怎么选的?”
“哼!”
孟知舟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盯着他,“你觉得我会怎么选?应该问你,你希望我会怎么选?”
闻言。
方子文这才心口一松。
“我就知道,老师顶天立地,道义为先,一定不会抛弃我们。”
“伶牙俐齿!”
孟知舟捏了捏鼻架,有些颓然地靠向了沙发椅背。刚才,他面对唐啸雨的为难,选了方子文,这就意味着,他将与专职副书记的高位失之交臂。
“子文,为师很不甘心呐!”
方子文眉头一沉,问道:“老师,唐书记决定提拔谁?”
“曹明德!”
这个答案,倒是在情理之中,市委组织部长是序列靠前的继任候选。
却也让方子文诞出玩味,唏嘘不已。
曹明德可是典型的墙头草、两面派啊!最痛恨叛徒的唐啸雨居然被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想要提拔他,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老师,只要在常委会上,把曹明德曾经勾结姜云生的事抖出来,唐书记定然不会再支持他,届时趁机要求举手表决,你还是有机会的!”
方子文自以为这个提议倒还算靠谱。
却见。
孟知舟微微摇头道:
“唐啸雨告诉我,曹明德今天早早就去了省城,连秘书都没带。午饭后,便从省政府传来消息,曹明德牵线搭桥促成外资招商的大项目,省里很重视。康高官还设宴招待,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
方子文蓦地一惊,心忖这老色胚的动作还真快。
孟知舟叹气道:“现在,省里不愿对姜云生一案旧事重提,指责曹明德也没多大用处。而且,他傍上康高官,风头正劲,唐啸雨再怎么对他恨之入骨,恐怕,短时间内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底牌无用!
这就成了死局。
孟知舟为了心爱的徒儿,只好接受最难以接受的现实。
其实。
方子文还有一张底牌。
就是最初在邓义明葬礼偷偷录下的视频,只要拿出来交给媒体,必将引起轰动,曹明德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
视频里同样有童家丽。
只要事件一还原,童家丽的名声也一定会随之臭大街。
要是换了以往,他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但现在,尤其是童家丽救过他一命后,且不说旧日恩怨是否已了,这样做,绝对不道义!也绝对过不了内心准则这一关。
“老师!”
方子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孟知舟顿时大感惊愕,连忙就要扶他起来,方子文却倔强地摆摆头、摇摇头。
“老师,你听我说!”
“就在刚才,也有人跪在我面前为他徒弟求情。想不到,转头再次感受到师恩重如山!要跪,也得我们这些当弟子的跪下才对。”
“我想开曹明德的档案,也让所有常委知道,谁敢和老师争,就要做好被拉下马的觉悟!若报答不了师恩,子文没脸再见老师!”
言辞凿凿。
字字铿锵!
孟知舟心头暖意涌动,微微摇头道:“你这是公器私用!”
“不!”
方子文掷地有声地答道:“督查贪污腐败,本就是我督查室的职责;帮助贤能上位执政,也是身为党员应该做的!”
“好!”
孟知舟泪花涌动,缓缓蹲下身捏住方子文的肩膀,“我没看错你!去吧,不论成败如何,也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接下来。
孟知舟又为方子文提供了一条线索。
曹明德去省城斡旋的大项目,正是觐星莫湘语牵线,以小松健主导的小松财团在东江投资合资制药厂的事宜。
巧了!
方子文心道,正愁小松健龟缩在日本不好弄,这下倒是自投罗网再临东江,看来,可以新账老账一起清算了!
最后。
孟知舟又决定,立刻去拜访宁东来。唐啸雨三番五次地出尔反尔使绊子,终于不明智地将他推向了市长一系。
“我撮个饭局,也叫上张新华,届时,你要和这位市长大秘多亲近。”
“好的,老师。”
…
回到督查室。
方子文先去办公大间看了看。
“刘洋,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洋被叫得心头一惊,张德发也老脸惆怅地唉声叹息。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只希望刘洋离开督查室以后,还能再遇到别的机遇,错失方子文这趟高速列车,悔之晚矣,又能怪谁呢?
督查室主任办公室。
刘洋已知道方子文叫他来的用意,也明白是时候和刚刚建立起的,如家人一般的同事情谊说拜拜了,只恨自己背叛了这个大家庭。
“主任,对不起,我…”
“打住!”
方子文打断刘洋想要道歉检讨的话语,冷声道:“我不管你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
转而。
又叹息道:“你有个好师父,我也一样,你得感谢他们,让我体会到为人师的难处和寄望,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主任!真,真的吗?”
“别高兴太早,要是完不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一样给我滚蛋!”
刘洋满脸都是愧疚和惊喜,连方子文的喝骂都听得如天籁一般。
“谢谢主任!请问您要我做的是…”
却见。
方子文不再板着脸,勾勾手指,神神秘秘地说道:“附耳过来,这是机密!”
“唐书记刚才的意思,是要诸位自查自省,也担心在座有人会受到此案的牵连。”
就在常委们议论纷纷时,市长宁东来讲话了。
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瞬间,众人赶紧禁声。
这把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与昨晚和吕震通电话的那位大哥一模一样,正是本尊。
郁芊芊的生父!
方子文昨晚才救了他女儿,怎容许恩人落入虎口?
也疑惑。
他的消息来源是省上某位实权大佬,而刘凯这样的窝囊废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难道是宋君瑜透露的?可是这样害人的意义何在?黑寡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眼下,却不好直接出面保下方子文。
吕震昨晚动静闹得太大,若有心人深入推敲,会暴露吕震和他的关系。毕竟,吕震目前伪装成中立派,以求将来收到奇兵之效。
宁东来更担心的,还是某个蛰伏暗处,不讲武德的强大势力。一旦被他们顺着线索发现郁芊芊的存在,唯恐女儿会有性命之忧。
进退维谷。
宁东来只好先岔开话题,转移火力。
“这个议题完了,就该讨论如何重建住建系统的管理层,宋厅长几乎撸空局里的干部,业务如何维持?”
顿了顿,继续道:“邓义明才是问题最严重的,我看电视台还专门做了追悼颂扬他的节目,打脸了吧?”
他看向市委宣传部长何伟,吩咐道:
“宣传部要紧急公关,抢在事态扩散引起群众反响前,撤掉节目,转而主动宣发惩治贪污腐败的专题。”
“虽然案子是省纪委办的,咱们不抢功,蹭个名声总可以吧!就以市委配合省纪委为调子,从重从快!”
何伟连忙点头领命,仔细记下要点。
宁东来此举的用意,是为先发制人,一举两得。
一来,东江市委于上级、于群众,不会太被动。
也利用舆论势头,令姜云生投鼠忌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地对检举有功的方子文打击报复。
只不过,以姜云生睚眦必报的恨意,能奏效吗?
姜云生脸色很难看,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拉扯,而是抛出一份名单,“宁市长提的问题,我早有准备。”
名单罗列了市住建局职位空缺的代理人选,全都是他的亲信。
姜云生把这一亩三分田看得很紧,不容任何人趁机抢夺分毫。
却听。
宁东来淡淡道:“政府口的事…姜副书记就不用操心了,徐成副市长监管失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已关他小黑屋写检查。”
“仙临区刘霞区长业务能力很强,对国土、住建也相当熟悉,正好,我提议上会讨论,由刘霞同志代替担任对口的分管副市长。”
徐成是姜云生的人。
刘霞却是市长一系。
这哪是抢地盘那么简单?更硬生生拿下他姜云生的一员大将。
“宁市长,你!”
姜云生怎能咽下?
一旁,市高官唐啸雨看着姜云生吃瘪的样子,却笑不出来。
宁东来这招太丝滑了!也合乎逻辑规则。
莫说姜云生招架不住,他唐啸雨又何尝没物色过接管的人选?
可是,现在偏偏骑虎难下,还没法反对。
一旦惹得宁东来不高兴,后继收拾姜云生的提案就会被狙击。
唐啸雨再次在这位后辈身上尝到挫败感。
“宁市长的提议没什么问题,我同意!”
连市高官都举手表态了,其他常委也不会傻得去得罪二号。
紧接着。
唐啸雨拿过接力棒,向气得干瞪眼却毫无对策的姜云生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回到我最初的问题,宋厅长既然没打算走,姜副书记是不是应该先避避?”
姜云生竭力按捺住恼羞成怒,“唐书记,你到底想影射什么?”
“需要我明说吗?还是咱们现在就去问问宋厅长她为谁而来!”
唐啸雨冷哼一声,旋即又故作满脸理解关怀的神色。
“省党校这期的县处班要搞案例论坛,去讲课避避风头吧。正好拜访拜访省领导,如果是误会,就一定能解开的,云生,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姜云生只想一口老痰回怼唐啸雨的假惺惺。
他明白,这是唐啸雨要趁机对他动手了!先调虎离山,再将他的党羽逐个击破。然而,明白归明白,颓势已成,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提议。
一来,他自问收受利益的方式和代理人都十分隐蔽,只要查不到钱,就没人拿他有办法。
二来,唐啸雨后半句也有道理,正好在省城跑跑领导,给宋君瑜施加压力,免得太煎熬。
等这次的坎迈过去了,还有的是机会重整旗鼓。
但是!
害他如此狼狈的方子文,那道坎得是悬崖绝地!
片刻。
姜云生收拾沉默,抬眼望向唐啸雨,咬牙道:“行!不过,那个写举报信的混账,不但要清除出去,还必须身败名裂!”
这句话放出来。
几乎将方子文置于不可逆转的死局,因为,这是姜云生妥协的条件,市高官断不会为了个无亲无故的无名小卒而拒绝。
曹明德是市高官的头马,他和方子文的一周之约还剩六天,纵然有心收服麾下,也审时度势默不作声。
只心叹,本想着这小子能干,没想到这么能干,可惜了!
宁东来剑眉猛沉,再次阻止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顾忌一下舆论?这时候搞打击报复,当群众是傻子?”
“我不管!”
姜云生蓦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怒喝:“宁市长,好处你得了,人你也要保,是不是太霸道了?”
继而,一脸怨毒地追问,“你对那小子这么上心,难道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说,检举信就是你指使的?”
形同批斗会的常委会议反正和撕破脸没区别,索性对唐啸雨施压,“书记肯答应,我就去省城!”
把决定权甩给唐啸雨。
愤然离席,扬长而去。
这就难住了宁东来,再想斡旋,就得和市高官矛盾冲突。
就在他想要使眼色,让吕震出面时,意想不到的人说话了。
“唐书记、宁市长。眼下,宋厅长还在东江,立刻就动这个方子文,只怕会引起省纪委的误会。我倒有个提议,既能避免麻烦,又能遂了姜副书记的愿。”
说话之人,谦和儒雅,正是市委秘书长孟知舟。
虽然年已五十四,却英俊犹存,只看得四十许。
宁东来大感意外。
同时也心念电转。
孟知舟是中立派,会上向来寡言。而且,五十四岁的地级市委副厅,若不能在换届前更进一步,必定安然退居二线的人大政协,为何这时候来蹚这滩浑水?
以宁东来的了解,孟知舟与世无争,断不是整人害人的凶邪之辈,说不定方子文的转机就在这里,不禁好奇对方有什么提议。
只听。
孟知舟的声音淡雅温和,平缓道:“我的提议是…”
“侯总,你可算来了,太欺负人了!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她帮凶还扇我耳光。看我脸,都肿了,来买房却要受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张夫人当先倒打一耙,还对丈夫一个劲使眼色。
窝囊的张总自知理亏,索性就日脓地侧头不语。
反倒是尹娜娜支棱起来,正是打压郁芊芊的机会,又能在老板跟前表现,便加油添醋地诬陷一通,还指着方子文满眼不屑,“就是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鬼鬼祟祟?
还不正经?
那可是侯小春昨晚才巴结过的政界新秀,这般辱骂分明在给他添堵嘛!
侯小春脸色难看得像被喂了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尹娜娜拍回娘胎去。
他没理会众人。
径直走到方子文跟前。
郁芊芊见老板面色不善,便勇敢迈前半步,想把方子文护在身后,“侯总,请您听我解释…”
岂料。
侯小春抬手打断,不给她机会,却在她焦急的目光下朝方子文微微鞠躬,“还是听您讲吧。”
这态度。
这声您。
顿时让张总夫妇和尹娜娜眼皮猛跳,都生出心头叫糟的预感。
方子文见侯小春这么识趣,便收敛怒气,实事求是地说了遍。
“麻烦您了。”听完,侯小春再次向方子文鞠躬,十分恭敬。
然后。
他来到张夫人面前,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就能随便诋毁和羞辱比自己穷的人?”
“我可没冤枉她!”
张夫人先是狡辩,又恍悟侯小春已站到郁芊芊那边,索性张扬恶人本性,“是又怎样?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哦!”
侯小春点点头,貌似在认同这句话的道理,“那么,和我侯小春比,你算根鸡毛?”
“什么意思?”
啪!
回答张夫人的,是记凌厉耳光。
这下好,两边脸都肿成了猪头。
侯小春端端看着刚才打人的手掌,满脸意犹未尽,“果然!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得方子文竖起大拇指,打人之前先问路,这位侯总也是个妙人呢。
“立刻滚!给我麻溜滚蛋!”
侯小春抬手指向门外,爆喝如雷。
张总又惊又怒,本来私交不错,对方竟为个售楼小姐和他翻脸决裂?
“侯小春,你太过分了吧?”
窝囊的张总无法继续沉默,“这样欺到我夫妇脸上来!商会本届理事会的选举票,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区区理事,你爱投不投!”
侯小春却不吃对方的要挟,指着门外看热闹的人,“你要是脸皮够厚,我还嫌打得不够,还能更过分!”
“你!”
针锋相对,终有势弱者妥协。
“你别后悔!咱们走着瞧!”
张总冷哼一声,怨毒地瞪了眼侯小春,又乜了眼方子文,拉起母老虎朝外走去。即便放下狠话,也灰溜溜分外狼狈。
这次,张夫人似乎懵得更久,到大厅外才回过神。还想撒泼找回面子,张总却难得硬气一回,死命拽着他往车上去。
“你个窝囊废,挣钱没别人厉害,老娘挨了两耳屎你还硬不起来,每晚的生蚝都白吃了?不中用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张夫人只好把气全撒向男人,抓挠打骂。
有钱人也是人,也会欺软怕硬,也会泼妇骂街。而素质,见仁见智,与财富无关。腔调不是格调,不过是无聊的自我优越罢了。
这厢。
侯小春刚才的表现气势如虹,霸气十足。
郁芊芊哪还不清楚,老板能做到这个程度,都源于方子文的面子。
也心生疑窦。
年纪轻轻究竟当了多大的官?当官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要租房?
美眸再看向方子文,不觉间多了些异彩。倒不是趋炎附势,而是有背景强势的男人护着,哪个女人不心跳加速?
尹娜娜的心跳也很快,心情却截然相反,要倒大霉了!即便此刻,她仍在心中嫉妒咒骂,郁芊芊可真会勾男人!
“尹娜娜!”
侯小春冷冷瞪着她,惊得娇躯猛抖。
“去财务结账吧,以后永不录用!”
“侯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给我个机会…”
尹娜娜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跪地求饶,看得郁芊芊于心不忍。
都是打份工谋生,自己尝过失业的苦,见到他人惨状也会心酸。
于是,她向侯小春求情,“侯总,请您原谅尹经理这一次吧…”
这番圣母举动,直教方子文皱眉摇头。你给她机会,她心里有数还会再整你!狗改不了吃屎,对小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好在,侯小春似乎和他心有灵犀,打断了郁芊芊愚昧的发善心。
“尹娜娜昨晚骗我说售楼部失窃,又谎称虚惊一场。我离开得月楼的那段时间,你…嗐!要说她没和段杰志勾结,谁信?”
郁芊芊惊容满面,再次泛起后怕的毛骨悚然,原来恶魔在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
…
此间事了。
“多谢侯总主持公道,不然闹大也麻烦。”方子文落落大方地承了这个人情。
侯小春面露喜色,“领导客气了!我有些陈年普洱收藏,还烦请移步品茗?”
“呃…”方子文看了眼郁芊芊,“改日吧,改日我做东,再好好感谢侯总,往后,芊芊还要拜托你多多照料。”
郁芊芊蓦地脸红,方子文的口气,俨然把她当成家眷那般亲密。
侯小春善于察言观色,瞬间便断定两人的关系不寻常,也泛起些隐忧,郁芊芊快结婚了,几天前才收到了喜帖。
“这样吧!”
侯小春吩咐郁芊芊去找件换洗的纪念衫。
礼请方子文坐下叙话,又亲手冲泡咖啡。
“领导,请!”
“侯总,我可不是领导,这称呼怪生分的,叫我名字就好。”方子文连忙起身去接,礼貌和尊重都是相互的,没必要端着架子。
侯小春见他真诚不像客套,更为这份平易近人刮目相看,便恢复了江湖豪爽,反而更轻松,“我痴长你一轮,叫你老弟可行?”
这话旨在试探,一旦可行,便能大幅度拉近距离。
方子文也有心结交,爽朗笑道:“侯大哥,请!”
“爽快!方老弟,请!”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见如故。
点上烟闲聊一阵,侯小春清清嗓。
“老弟应该没结婚吧?”
“单着呢!”
“正好,我有个侄女是海归硕士,聪慧伶俐,姿容也是上上之选。你看哪天有空,约着你俩一起吃顿饭。”
方子文听得一愣,以侯小春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对郁芊芊有意思,却突兀地另说他媒,又是因何来哉?
瞬间。
懂了!
侯小春在暗示他,别把心思放在即将结婚的女人身上,轻者搞得双方难堪,重则还会波及仕途。
倒是讲究策略,用了个三全其美的办法,还不会得罪人。某种角度,也是对郁芊芊的一种爱护。
正如他刚才表现的那般,是个正人君子,也相当耿直。
换了别的商人巴结衙内,恨不得把女人剥光了送上床。
方子文涌起些暖意,不禁高看一眼。
“侯大哥的意思我懂,我有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
“听那个张总离开前的意思,打算在东江商会换届选举时使坏下绊子,给大哥添麻烦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区区理事,不足挂齿!”侯小春倒看得开,“各有各人脉,他就是过嘴瘾,碍不着我什么,老弟无须担心。”
听这话,方子文更愧疚了,误会虽是曹明德造成,但一直稳着不澄清就有欺诈之嫌。
他哪是什么明日之星,分明就是快枯死的野草,不忍让对方的热情到头成了空欢喜。
“侯大哥正气磊落,我很尊敬。有件事必须交代清楚,昨晚,我和曹部长谈崩了,现已停职,若是大哥…嗐!”
方子文没能继续说下去,把话挑明,怕有看轻对方动机的误会。
恰时,郁芊芊去而复返,他便霍然起身告辞,带着郁芊芊离开。
至于面泛惊愕、目含失望的侯小春。
就留他静静呆坐着,慢慢做选择吧!
…
路上。
“方大哥,如果你不那么坦诚,指不定侯总会送套房给你,也就不用来我家委屈了。”
“做人要诚实嘛!再说,住你家哪会委屈?”
方子文扒了扒换上的文化衫,“身上黏黏的怪难受,打车吧,快点去你弟家冲个澡。”
哪曾想。
回到家一看,郁家桓那边的热水器居然坏了。
没办法!郁芊芊犹豫了片刻,只好引郎入室。
直到她把浴室里的贴身内衣都收好,才低着羞红的俏脸,找来崭新的毛巾。
水雾氤氲。
毕竟是闺房浴室,就算刻意收整过一遍,还是会让方子文生出暧昧的遐思。
“一会儿烛光晚餐,完美!”
满心欢喜的方子文走出浴室闪亮返场,却见客厅有个陌生男子在翻箱倒柜。
“你是谁?”
“我他妈还想问你谁呢!在我老婆家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