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我整个人抖得厉害。
原来，都是假的。
他从来没想治好我的腿，只是要把我变成囚笼的金丝雀，昂贵鱼缸的一条观赏鱼。
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恶心，让我有一种窒息般的绝望。
“姜小姐，再次跟您确认一下，我们后天在某某机场见对吗？”
看着手机上陆医生发来的消息，我手指轻颤了许久。
最后还是发过去两个字：“是的。”
我原路返回了房间。
看向房间里我亲手做的水晶工艺品，它被我命名为海天星。
象征着希望，救赎的光。
我想去拿它，却意外碰掉了柜子上的一本相册。
许多心理检测报告单从相册里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我俯身下意识地去捡，却从轮椅上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我一张张捡起那些心理检测单，看着上面重复的字眼，不知不觉中，我的泪如雨下。
“去它的不正常，我很正常！”
沉闷的呜咽声，逐渐变成嘶吼的咆哮。
我用力撕碎了那些纸，亲手拿起锤子砸碎了海天星。
三年间，我一直把沈煜当成漆黑海底噩梦中唯一的光。
为了他，我拼命治疗心理和身体的病。
甚至使用极端的催眠手段，强行制造无数有关于他的美梦，砸碎我脑海里那些可怕的幻觉。
可现在，梦碎了。
光的尽头，是无底深渊。
次日凌晨，我坐上了去往机场的车。
同时，一份满是检查单报告碎片，和“海天星”碎片的精美礼盒，送到了沈煜手里。
酒店的大厅屏幕里，循环播放着我特制的跳海自杀视频。
“沈煜，生日快乐。我祝你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翼翼的看向沈煜，再看向我时，目光都有些鄙夷。
白唏跑过来，震惊地抓起我的胳膊。
好死不死，她抓的正好是我被玻璃割伤的地方。
“岁岁姐，你疯了吗？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你可是是沈哥的命啊，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
“当年都怪我，是我要他们打晕他带走的。当时海上风浪那么大，你为了救出沈哥腿都废了，也不想他再发病跳海送死吧。”
“我就是为了给沈哥治病才……你不会怪我吧？”
我突然觉得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至少没有我的心疼。
其他人站在我周围，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我。
“姜岁，沈哥陪你这些年也够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放过他。”
“姜岁，你精神有问题，就干净去精神病院，不要像条疯狗一样到处胡乱咬人。白唏费那么多心思，不是你装柔弱闹分手就能替代的……”
“对啊，当初你情我愿，又不是我们非逼着你去救沈哥。既然选择了，为什么还要挟恩图报？”
他们看不上残废一样的我待在沈煜身边，在他们眼中，我不配得到沈煜的爱。
他们对我只有恶意，他们一字一句都是为了沈煜好……
我看向一直抱着我的沈煜，他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他们。
他为什么不护着我了，他也是这么想我的吗？
“沈煜，我后悔救你了。”
我猛地挣脱白唏的手，狠狠扇了过去。
清脆又响亮的一声，白唏被打的偏过脸去。
所有人震惊又愤恨地盯着我。
包括，猛地松掉手，任由我摔在沙滩上，一脸隐忍俯视我的沈煜。
“姜岁，你疯够了吗？你没必要说这些话来刺激恶心我！我不是那种没担当的小人。我可以当没听见，但你不能无缘无故打白唏，给她道歉！”
他的咄咄逼人，一字一句似乎要把穿透一样。
我看着陌生的他，突然有些恍然。
这还是我拼死也要从诅咒海域
向白唏的方向，吞吐困难地说了几个字。
“对不起，是我的错。”
眼泪不停落下打湿了衣服。
我知道，我真的没错啊。
可我，必须错。
白唏满脸晚熄灯接受了我的道歉，破涕为笑喊我姐姐。
她说：“姐姐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沈煜脸上的冷漠消失，如呵护珍宝般抱起了我。
他的呼吸轻轻落在我的耳边：“这样才乖。”
半个小时后，我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
才从众人口中得知，沈煜连夜坐私人飞机回了沈家，跪在他祖母面前，为我求来了她的私人医生。
“姜大小姐，您还真是作的精妙啊。史密斯医生还以为您挂了呢，结果，只是长途跋涉来处理些小伤。而白唏那张脸都要被你打毁容了。”
“给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白唏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间也不肯上药。都是你这个祸害，害了沈哥，还连累无辜的人！”
“就是就是，我看当初她就是咎由自取。冷静一点报警，让专业人士下水救援不就没事了。她为什么当初不死在海里。”
他们越说越替白唏和沈煜不平，说着就动起了手。
推搡间，我被拽着衣领拖了起来，狠狠撞到柜角上。
正好，再次摔在了昨天还未清理的碎片中。
他们团团围住我，举起了手机，开始录像
“滚，滚啊！”
我用力推开身边的一双双脚，颤抖地抓住各种物件往他们身上砸去。
趁他们躲开，我拖着双腿，立马往门口的方向爬去。
可就在我即将爬到门口的时候，他们抓住了我。
“一个残疾，废物，还想跑啊！”
“啧啧，跑啊，跑得了吗你。”
像是逗猫取乐一般，他们松开，让我爬一步，再拽着我的腿往后拖了十步。
我满头大汗，手里紧紧握着备用的迷你手机，拨通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接啊，快接啊，沈煜，求求你，求求你快接
救出来的爱人吗？
明明是他在我病床前虔诚发誓：“下辈子就让我来当你的双腿。”
可现在怎么……
站在了别的女人身后，为她撑腰。
她的茶言茶语他视而不见，他当着我的面背叛我，还要我给我们感情的入侵者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啪！”
突然，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白唏不停扇着自己的耳光。
“岁岁姐，我道歉！我跟你道歉就好了，求求你，别和沈哥置气。”
她头发凌乱，弱小无助地又跪了下来，顶着红肿的脸，眼泪不停掉下。
我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用手臂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脑袋里熟悉的刺疼又猛地袭来，我摇晃着又栽了下去。
可没人在意我的异常，只有，一声声的逼问。
沈煜甚至还用力地扯过我的胳膊，死命的摇晃着快要失去意识的我。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只有两个字。
道歉，道歉，道歉……
我用力地咬住唇，努力控制着晕眩的身体，乞求地抓住沈煜的手。
“放，放我走……”
可我被无情地甩开了。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激动又手脚慌乱地接了电话。
可由于太过着急，手机被甩到了沈煜的脚边。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外放出来。
“姜小姐，我们已经看了你的病历，你的腿，有治疗的可能。希望，你能尽快来这里一趟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我一怔，激动地抓住那一丝希望。
可紧紧握住手机的手，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岁岁听话，先给白唏道歉。”
沈煜居高临下地瞧我，眼神冷冷的落在我的手机上。
话语中，多了些势在必得，他笃定，我会屈服。
我僵硬着身体，缓慢地抬头去看他，心口撕裂的疼痛在不停膨胀。
许久，许久，我都不知道怎么被人强按下了头，半跪
我是一名深海潜水员。
三年前，为了救下沈煜，我冒死潜入诅咒海域的最深处。
代价是失去了双腿。
他在我病床前虔诚发誓，“下辈子就让我来当你的双腿。”
后来，在夜色凄凉的汹涌海面上。
他却抱住了另一个女孩用力忘情地接吻。
那一刻，我后悔了。
1.
“阿煜，求求你，求求你别去！是幻觉，那些都是幻觉啊……”
我从轮椅上摔下来，抱着他的大腿痛哭。
可他眼角猩红，发了疯似的一脚踹在我的断肢上。
“滚开！”
我弓着腰，整个人正好滚入玻璃碎片中。
刺疼传来，裸露的胳膊上顿时鲜血淋漓。
沈煜趁我倒地的空隙飞奔了出去，听着酒店门砰的一声的巨响，我心口紧的发疼。
我满头大汗强忍着痛，连忙费力地拖着双腿爬上轮椅去追沈煜。
可沙滩过于松软，轮椅难以移动。
不知在沙滩上摔了多少次，我才在漆黑的海水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疯了一般冲向深夜的大海。
在月色的映衬下，他清瘦的背影显得愈发的悲凉。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恨不得现在就抱住他，拦住他。
可越着急越慌乱，我一不留神，又一次摔下了轮椅。
我朝着沈煜伸出手，大声呼喊恳求他停下。
“阿煜，你不要再试图回去海里救我了！你回头看看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血混着泪，落在沙滩上，与声音一同消散在上涨的海水里。
原本空荡漆黑的海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
是白唏，她在海水中挣扎起伏，仿佛即将被不断上涨的海水带走。
而沈煜疯了一样冲向她，紧紧抱住了她。
我僵住了，呆呆地看向海面。
耳边也清晰传来沈煜咬牙切齿的怒吼。
“白唏，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