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 女频言情 武功尽失?我靠吞噬万法斩尽诸天长安杨太乙结局+番外小说

本书作者

敖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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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青牛竟已经不在马厮。看管马厮的老头子是个驼背聋子,口齿含混,一个劲说了半天,才说明白。原来一日前青牛已经被人牵走,是个孩子,在马厮外面吹了一声哨子,青牛撞破了马厮,冲了出去。
长安听明白后,惊诧道:“二虎怎么会到丹阳城?!玉芙,看来我们要去一趟赤血堡了。”两人在如归客栈暂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往赤血堡而去。二虎的下落没有头绪,目前只能够到赤血堡打探一番。
赤血堡在丹阳府外三十里,乃是绿林好汉的出没之地,形势颇为混乱。
早饭时间,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赤血堡外三里之地,有客茶楼。
有客茶楼是赤血堡迎接各方江湖好汉的一个前站,供给江湖走卒歇脚聚会,混乱的紧,什么样的人物这里都有。
马车朴实,一匹老马拉着,在有客茶楼前面缓缓停下来,马车就停在路边。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亭亭少女和一个胖子小伙,貌似一对情侣,行走间手牵在一起,确实叫人觉得挺般配。正是长安和玉芙。
长安和玉芙在路边的茶座上坐下来,也不上楼去,点了一壶苦丁茶,并不多说话。茶很苦,两人喝得很慢。
邻桌四周却喧哗的紧,吹牛打屁,侃大山热火朝天。人一多,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和新闻。
“听说了吗,赤血堡的少主刘玄风被宁家长安毒死了,前日尸首才悄悄运回赤血堡。宁家长安太狂了,这下闯了大祸。赤血堡堡主非要了他的命。”
“真的?!宁家长安以后休想在长山、龙渊两省再立足了。”
“假的吧!宁家长安已经销声匿迹几个月......”
......
这些绿林好汉,光脚的、穿鞋的、泥腿子,说的高兴起来,不乏添油加醋,如同亲眼所见一般,绘声绘色津津有味。
宁家长安短短几年名声鹊起,太多人羡慕,心底嫉妒,巴不得这个天大的闹剧是真的。这便是树大招风,私心作祟、看客心理。
当然也不乏崇拜之人,而且程度非同一般。
“放屁!”
突然一张桌子上,一个壮硕黝黑的少年站了起来,声色俱厉道:“宁家长安光明磊落,岂会毒害他人。你们休要在此地乱嚼舌头,大肆诋毁。谁敢再说一句宁家长安的坏话,就是我小弟的头号敌人。”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拍桌子哈哈大笑。
小弟就是小弟,这些大爷当然一点也不怕他。
内中一个卷发大汉嘿嘿嗤笑道:“那宁家长安做出的龌龊事,你替他遮遮掩掩做什么?若不是他做的,他怎么不亲自出来澄清,我看八成是心中有鬼,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起哄,拍手道:“卷毛熊说的对,准保是这样。大家伙等着看赤血堡怎么砍了宁家长安的脑袋吧。”
小弟腾一声站起来,指着卷毛熊便骂道:“卷毛狗,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和你拼命!”小弟手中握着一条铁棍,已摆好架势。那铁棍经常握在手中耍弄,已经磨得光滑雪亮起来。
卷毛熊大怒道:“小弟,你脑子灌了浆糊,敢骂我?”
噌!
一把雪亮的鬼头刀出鞘,刀光一闪,劈向小弟的胸膛。众人饶有兴趣的让开,等着看好戏。江湖中这样的斗狠、打杀太多了。行走江湖,这也是一项乐子。
小弟铁棍一横,铿锵,挡住卷毛熊的刀。卷毛熊刀法老辣,抽刀一甩,拦腰斩去。小弟铁棍再挡,力气却不济,毕竟太嫩了些,下盘不稳,连连的后退,脸色难看起来。卷毛熊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冷笑道:“老子教你长记性,天王老子都阻不得你吃我这一刀!”
那一刀直奔小弟的肩膀,瞅准了空门,要卸掉小弟的一条胳膊,用心颇狠。
众人都暗暗叹息,为小弟可惜,一条血气方刚的汉子就要残废。当然能见见血,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客也都热血沸腾,兴奋起来,无比的期待。
但是异变突生,卷毛熊忽然惨叫一声,诡异的倒飞了出去,砸落一张桌上,再摔到地上,兀地惨叫打滚,却爬不起来,嘴里嘶声道:“谁人发的暗器暗算我,是谁......啊,是一片茶叶......”
玉芙和长安相视一笑。
该听的都听了,两人起身就要往赤血堡而去,而且是必须走一趟了。忽然一个小二连连抢了过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呈递上来一张字条。长安一看,字条上写着八个字:楼上有酒,楼外有虎。
长安一抬头看见茶楼上一个白衣公子哥正向他看来,一脸笑容。
小二连声道:“楼上公子有请,说有玄机相告,有好酒款待,邀请两位共饮一杯。”
长安心下疑惑,微微一皱眉道:“玉芙,我们去会一会楼上公子。这人,我看的眼熟,有蹊跷!”
丹阳府有一个曹公子,家中世代经商,富甲一方。但是却不能在丹阳府这样的富庶之地有名望,论富裕曹家是排不上号的。但是曹家确实是个响当当的家族。长山、龙渊二省的人都知道曹家之人都擅长用剑,男女老少无不精通,反而很少在意曹家经商这么一回事。
曹家有一个妙人,曹公子曹静,江湖上名望颇高。
曹静有自己单独的府邸,平日在丹阳府都是一个人居住。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随从,只有女人。他身边的女人,从来不会在他身边睡第四个晚上。再美的女人,他都只会玩三次,而且无论如何每一次都会付钱,但是他又从不去青楼,而且厌恶青楼女子。他风流倜傥,有钱,身体强壮,剑法一流,相貌英俊,从来不缺女人和朋友。
想要巴结他的人很多。
长安却讨厌这个人,甚至于连见也不愿意见一面,而且曾经一度想杀他。不过现在,站在他面前,一脸微笑的人正是曹公子曹静。
长安从来没有见过曹静,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他有些后悔上楼。
曹静已迎了上来,呵呵笑道:“宁家长安,久仰大名,请坐请坐!”文质彬彬,而且身边居然没有女人。
长安却不奇怪,他知道曹静身边没有女人已经很久了。因为曹静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发过誓言,再不玩庸脂俗粉,除非是那个女人。长安正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想杀他。
玉芙拉着长安的手,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想拉着长安的手,轻易不会松开。长安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很不客气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曹静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男人女人看了都觉得温暖,也总会回以微笑。曹静不笑的时候,就该是拔剑的时候了,所以大部分人能看到曹静的笑,总是格外珍稀的。
长安却一脸冷漠,玉芙正一心一意捏着长安胖乎乎的手背,仿佛很好玩。
“你果然内力全失。”
曹静忽然道。
长安道:“这应该不是秘密了罢。”
曹静笑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秘密永远都是秘密,就算说破了,也没人会信。就算你现在跑到栏杆上大喊我是宁家长安,别人也只会把你当成傻子、疯子。”
长安道:“所以原来的长安已经死了,多了一个胖子宁。”
曹静一愣:“胖子宁?这个名号不错!”
长安道:“的确不错!”
曹静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是卢靖的朋友。”
长安冷笑道:“卢靖果然言而无信。”
曹静的眼皮眺了跳,感到了一股寒气,但他的笑容还是很温暖。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桌子酒菜香气腾腾,没人去理。
曹静忽然道:“苏月如的丈夫还活着!”石破天惊。他也突然不笑了,一脸愤恨。
长安大惊。
曹静接着道:“我们曹家是金钱帮的一个秘密分舵,我爹是舵主!苏月如最近从掩月搂消失了,被人带走。秘传,带走她的人是金钱帮的帮主,他的丈夫。”
长安更惊。他知道金钱帮的势力,笼罩了整个大乾王朝,有钱的地方就有金钱帮,就像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根深蒂固。金钱帮的帮主,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富可敌国,武功深不可测。
曹静喜欢上的女人,便是苏月如。曾经乘着苏月如酒醉,撕开了苏月如的上衣。不过被王千当发现,痛打了一顿。
长安正是因为此,才想过要杀他。苏月如待他极好,他容不得月如姐受这样的委屈。不过最后,向来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血玫瑰出人意料的拦住了长安,阻止了他。
长安现在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金钱帮的人,月如姐总是极力躲避,她似乎在逃避那个男人。
长安突然想起那个晚上,月如姐带泪的笑脸,神色恍惚。玉芙轻轻的掐了他一把。他回过神,便拉着玉芙下楼。
曹静忽然又道:“有一头青牛,走水路到龙渊省方向去了。”
长安和玉芙已下楼,坐上马车向赤血堡而去。
老马很老,跑起来却格外有力。长安的鞭子抽打的实在重了一些,玉芙替老马伤心。
赤血堡显得很冷清,死了人的地方,总显得有一股阴气。
长安和玉芙下马车走到赤血堡前面,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站在路口,就像一头凶狠的头狼,盯着他们。

陆晟顿时语塞,脸色青红交加。
长安道:“陆家庄小三侠陆晟对么?你有什么话要说?”
陆晟面容一肃道:“我要与你决战!三日之后绿柳山庄,我摆下擂台你我公平一战。你敢不敢接?”
长安一脸讶异道:“这是哪一出?”
陆晟正色道:“当年我大哥陆东败于你手,一直引为遗憾。现在你虽然身败名裂,但我依旧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与我一战。我一定要证明给江湖之人看看,我陆家庄的年轻一辈不比你宁家长安差分毫,非但不差,而且比你更强!”
长安叹道:“陆东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苗素衣冷笑道:“陆晟你有什么资格说给宁哥哥一个公平机会?你算什么?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陆晟沉声道:“苗姑娘,我陆晟无意冒犯你,还请你闭嘴吧。宁家长安,你敢不敢接受挑战?”
长安淡然一笑道:“我的功力已恢复,你确定要与我决斗?!”
众人一片哗然。
陆晟叹道:“看来你真的修炼了魔功,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力便复原。我等江湖中人,惩恶扬善,岂有退让之理。三日之后绿柳山庄,不见不散。告辞!”
陆晟话声一落,转身大步离去。
长安和苗素衣不理会众人议论,径直往楼上走去。
楼梯上,长安叹道:“素衣,这个陆晟对你真的是一片痴心!”
苗素衣哼道:“我才不稀罕这种人的倾慕呢!看一眼都觉得讨厌,争名逐利,枉为小三侠的名头。”
长安道:“陆晟人虽不坏,但心胸确实过于狭窄,讨人厌。蠢蛋陆晟,做什么吃我长安的无名醋,平空空给我添麻烦。”
苗素衣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道:“宁哥哥,你说玉芙姐姐和如嫣姐姐谁更漂亮一些?”
长安道:“我觉得还是素衣漂亮一些!”
苗素衣格格的笑了,攀着长安的肩膀,花枝乱颤。
长安鼻子一动,道:“素衣,你闻到香味没有?”
苗素衣鼻翼翕动,连连点头道:“闻到了呢!如嫣姐姐对你可真好,要是我一个人来,绝没有这样的口福!”
长安取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吃相太生猛,如嫣姐实在看不下去!”
两人说话间已上楼,楼上一个老妪已侯在那里,目见两人上楼便蹒跚的走过来道:“小姐已为二位安排好了房间,现在正在厨房里忙着哩!”
春风楼的酒和老板娘最为出名,但却不能堪称天下一绝。
春风楼冠绝天下的却是一道菜--莫河知音鱼,只有柳如嫣才做得出来这道绝世美味。凡是品尝过莫河知音鱼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其香味。长安每一年会到春风楼来一次,无论如何也会央求柳如嫣做一道莫河知音鱼解馋。柳如嫣一年之中,做这道菜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所以知道这道菜的人不多,有幸品尝过的人更少。
当柳如嫣拖着一盘香喷喷的莫河知音鱼出现的时候,长安和苗素衣的眼睛都直了。
柳如嫣淡淡一笑道:“小胖子,到姐姐身边让姐姐好生看看你这大魔头!”
苗素衣嘻嘻道:“宁哥哥我们都有福了。素衣有口福,宁哥哥有艳福。”
柳如嫣把长安拉到身边贴身坐下,细细的看着长安,眼神柔和。有时候长安在柳如嫣的面前,会觉得好像自己的身边不是一个被江湖豪杰视为女神一般的绝色美人,他会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母亲之于孩子,非常奇怪。柳如嫣从来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而且是最最淘气的那种。长安很无奈却也很享受。
苗素衣一面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一面笑容诡异的看着长安。
柳如嫣皱了皱眉道:“我刚给你缝了一件新衣,一定合身!”
长安笑道:“姐姐早知道我要成大胖子?!”
柳如嫣缓缓的斟满酒杯道:“胖子总要可爱一点!”她把酒杯递给长安,然后认真道:“你不该答应与陆晟决斗的!”
长安一口饮尽杯中酒,苦笑道:“我迟早要得罪陆家庄的!”
柳如嫣弯弯的眉梢一抖,疑惑道:“这话怎么讲?”
长安道:“为了救玉芙!你知道素衣的爷爷不会轻易出手的。”
柳如嫣眉头蹙起,愠恼道:“他又向你提什么无礼要求了?”
苗素衣接话道:“爷爷他根本不愿出手,长安哥哥为了求他,都不惜跪下!”素衣一说到这里,眼圈就红了。
柳如嫣面色一寒,冷冽道:“什么?谁有资格让长安给跪下?!”
长安放下酒杯道:“我也是有求于人,形势逼人,为了玉芙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柳如嫣叹道:“小情种!”然后再度给长安斟满酒,柔声道:“后来呢?”
长安道:“后来有一个少妇帮了我,不过要我帮她杀三个人。是她要苗药王出手的。”长安将个中经过娓娓道来。
柳如嫣奇道:“你可知她的来历?”
长安摇头。
柳如嫣看向苗素衣。苗素衣也摇头,道:“爷爷只说是贵客!为了迎接那个女人,我和爷爷等了整整一个早晨。宁哥哥若非那个时间前来,我想爷爷也不见得不会出手的。爷爷对那个女人极为重视!”
柳如嫣陷入了沉思,甚至于忘记给长安斟酒。
良久,柳如嫣忽然道:“她要你杀的三个人里面是不是有陆家庄的陆青子?”
长安道:“的确有陆家三侠之首陆青子。姐姐难道知道她的来历?”
柳如嫣道:“我只知道她应该来自鸳鸯湖,却也猜不出她的身份。能够让苗乘风欠下人情的女人,除了鸳鸯湖,我想不出其他地方。苗乘风与鸳鸯湖的瓜葛很复杂,也极为隐晦。鸳鸯湖的人,尤其是女人都很可怕,长安你要听姐姐的话,多加小心,最好不要过多接触!”
长安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姐提醒。”
三人从中午午时一直喝到夜幕酉时。
当长安悠然醒来已是深夜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柳如嫣的怀里,立刻闻到了一股幽兰一般的女儿清香,感觉软绵绵的。
苗素衣已不见。
长安一醒来柳如嫣便已察觉,轻声道:“你醒了!”
长安动了动想坐起来,却发现柳如嫣的双臂搂的很紧,他挣扎了一下却不见柳如嫣有松开的意思,便也放弃了,就枕着柳如嫣的温软胸脯道:“素衣呢?”
柳如嫣道:“素衣已回房了,她喝醉了。”
长安道:“姐姐你怎么没醉?”
柳如嫣微微眯着眼睛道:“姐姐在夜里从来不会喝醉,白天也许会醉,晚上绝对不会。而且只有姐姐想喝醉的时候,才会真正的醉!”
长安奇异道:“为什么?”
他倒是知道修炼高明的气功或者元功,能够将酒直接逼出体外,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千杯不醉,但是长安相信柳如嫣的话绝不是这么简单。
柳如嫣幽幽道:“你想听么?”
长安道:“只要姐姐讲,我就认真听。”
柳如嫣却沉默下来,搂着长安轻轻的摇晃着身子,许久才道:“从前我有一个弟弟,我总喜欢这样搂着他。他很淘气也很顽皮,胆子又小。我和他相依为命。他总是被人欺负,每次被人打了之后,哭哭啼啼的回来,我只要搂着他哄他,不一会儿他就不哭了。那时候他很怕黑,夜里总是不敢睡觉,只有我搂着他他才会睡着。那时候,我们的日子很清苦,母亲在一个富人家里做长工,靠微薄的工钱养活我们姐弟两。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还在的时候母亲总喜欢喝酒,闲暇时我总是看见父亲和母亲一起对饮。但自从父亲不幸死后,母亲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很少笑,也滴酒不沾,只有给父亲上坟的时候才会喝一杯酒,只是一杯。喝完那杯酒她就会大哭!那时我便知道母亲很爱父亲,若不是为了我和弟弟,她也不会独活世上的。弟弟八岁那年,父亲已死去四年。那一年的除夕,母亲却醉了,她忽然喝了很多酒,也让我喝了很多酒。那天晚上,我和母亲都醉了。我一无所知,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弟弟呆坐在门前两眼空洞无神,屋子里吊着母亲的尸体。母亲已上吊死了。弟弟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在夜里没有我陪着,睡不着,却偏偏看见了母亲自杀,被吓傻了。第二天几个人来到我们家,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我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他们看着我母亲的尸体只是叹息,不住的叹息。母亲真的很美,即使终日辛苦忙碌,她的姿色在我的家乡也是一等一的。她守寡的几年,经常有人来打坏主意。母亲总是闭门不出,她是不会背叛父亲再嫁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除夕前夜,母亲被人玷污了。她觉得再也没法活下去,自杀了。有一天,弟弟忽然对我说他看到了母亲。那时母亲已死去半年多。我当时很害怕,弟弟说胡话的次数越来越多。那年秋天秋收才过不久,田间到处都在烧稻草。我带着弟弟去散步。弟弟忽然对我说她看见了母亲和父亲,他说他们来接他了。弟弟忽然挣开了我,冲到了火里。等我救出他的时候,已没法救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死去。我好后悔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喝醉,若不是因为我醉了,弟弟也不会被吓得神志错乱,更加不会有后来的不幸。姐姐实在不是一个好姐姐......”

长安道:“我像他么?”听完柳如嫣的故事,他已全无酒意。
柳如嫣道:“姐姐一看到你就觉得很像、很像!你发胖之后就更像了。他那时候也是一个胖小子......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时常想起他,心中满是愧疚。如果他还在的话,也应该只之比你大几岁罢!”
长安叹道:“能遇到姐姐,是我最最意外的福气!”
柳如嫣道:“可惜你一点也不怕黑,反而喜欢夜晚星空!”一个不怕黑的人,在夜里便不需要人陪也能入睡。
长安尴尬道:“我已长大!”
柳如嫣轻声道:“我终归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归宿的。长安,我不好么?”她忽然不自称姐姐了,也没有姐姐的温暖,而是女人的温柔。
长安道:“姐姐很好。”
柳如嫣道:“叫我如嫣。”
长安大惊道:“姐姐你?!”
柳如嫣道:“你可以为了我牺牲一切么?”她的声音轻柔的如同丝一般。
长安道:“我、我可以!”
柳如嫣轻轻摩挲着长安的面庞,梦呓似的道:“如嫣也可以。”
长安内心一阵慌乱。前次与月如姐悱恻缠绵已使得他心乱如麻,这一回柳如嫣吐露心声,他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思维都暂停。
长安内心一乱,挣开了柳如嫣的怀抱,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柳如嫣又气又笑,扶着额哼道:“傻子!呆子!”
长安一气跑到春风楼外,沿着长街慢慢的走着。
月明星稀,长街寂寂。
一想到柳如嫣梦呓一般的细语,长安内心便一阵慌乱。
他似乎忘了这个时间是不应该走出春风楼的,他还顶着一个大魔头的恶名,江湖众人人人得而诛之。况且今日于春风楼搏得柳如嫣当众一笑,不知道遭到多少畜生妒忌,想要了他命的人不知几何。
长安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猎猎的衣袂之声。
一道人影已落在他的面前。
一个笔挺的身影,一柄雪亮的剑。
剑承月华,寒光流转。
持剑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长安霍然停下脚步,看着这人道:“青城派的朋友?”
男子冷冷的摇头,双目就像两颗寒星,冷芒闪烁。
长安叹道:“看来是敌人了。”
男子道:“听好了,我叫赵川。”
长安道:“你就是那个只用三年时间便在剑道上超越师父的青城派浮光剑赵川?”
赵川道:“知道就好,安心去死罢!”
长安道:“你为什么要我死?”
赵川道:“因为杀了你不但有名、还有利。而且老板娘居然对你这样的人微微一笑,让我很讨厌你,所以你该死!”
长安苦笑道:“你来杀我吧!”
赵川一声冷哼,仗剑而前,陡然刺出三剑,每一剑都带着虚影,宛若一片浮光。这就是赵川的剑法精妙所在,浮光掠影,奇快无比。
长安身形骤然横移三尺,躲开了赵川的剑光,速度更快。赵川一惊,身形一旋,剑随神动,冷光涟涟,削向长安咽喉。
长安却忽然上前一步,不退反进,骤然一拳打出。
赵川大惊失色,被长安一拳打中肩头,他的剑却险险贴着长安的肩膀削过。他还来不及收剑,长安已欺近,连环的拳头落下来,赵川生生被打的倒飞出去。
赵川一脸不甘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一招的破绽?”
长安道:“因为这破绽真的太明显。”
赵川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一剑的破绽一点也不明显,是长安的眼睛太毒。他缓缓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猛然跃起。
在赵川跃起的那一刹那,破空之声便响了起来。
长安一听声音,冷笑道:“梁上小丑,敢用铁莲子暗算我,可敢露面?!”长安骤然跃了起来伸手一捞,两颗铁莲子被他抓到了手里,然后振臂一抖手腕,尖啸之声大起。
铿锵一声脆响之后紧随着一声闷哼。
赵川一脸惊慌,看向手中的剑,虎口已被震裂。
街上屋顶乍然响起一道痛苦的声音:“赵川我们不是对手,走啊!”
赵川一听这呼声,脸色一变,便知自己的同伴暗算不成反被打伤,看向长安的眼神之中浮现了惧意,缓缓向后退出三步,一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逃了去。
长安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追的意思,摇了摇头叹道:“初出茅庐,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名声害人啊。”
锵!
长安话音刚落,身前一尺之外骤然多出一根铁棍,一个光滑发亮的铁棍。铁棍斜斜的插入坚硬的街道地面。
这根铁棍他并不陌生,也不止见过一次。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条铁棍。
那是小弟的铁棍。
小弟的铁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弟人呢?长安的心中笼罩起一片阴影,他立刻想到了小弟那张充满朝气、黝黑的脸。
长安却没有发现是谁打出这条铁棍。
铁棍就好像凭空飞出来的一般。
这太玄了。
来者一定不简单,对于力量的把控炉火纯青,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发出一点杂声。一定是个一流高手,而且藏在暗处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出手的最好时机。
长安伸出手握住了铁棍想要把铁棍拔出来。他已决定亲手将铁棍还给小弟。
铁棍插入地面三尺深,地面很硬。
长安用力的一刹那,暗处的人已动了。来者如同一只黑色的蝙蝠一般从屋顶上掠了下来,划过一条完美的轨迹直逼长安。
长安只看到了一柄黑色的匕首握在来者的手中,阴冷、犀利。
匕首不反光,黑的纯粹,直插长安的心窝。
长安肩膀一抖,铁棍猛地被拔了起来,骤然一甩,强大的力量使得铁棍不住的震动,发出嗡鸣之声。
咔!
一声沉沉的声音,火花飞溅。黑衣人倒退而出,冷声道:“好大的力量!”
长安道:“你不该送我一件武器的,而且如此像一杆剑!”
长安看向手中的铁棍,上面一点痕迹也没有。
黑衣人也在看这根铁棍,眼中浮现了讶异,惊声道:“好一根铁棍,我的匕首削铁如泥,居然不能奈何。我看走眼了。”他再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刃口已卷了。黑衣人叹息不已。
长安忽然一步跨出,以棍代剑,骤然向前点出,正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剑出如龙绝技。
黑衣人猛然一侧身体,如灵猿飞渡,巧妙躲过了长安的一剑,旋即身形一晃,欺身而上,直投长安怀中,手中匕首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抹向长安的咽喉。
他看出了长安这一招蓄力已久,出招之老,定然收不住力量。
可惜,他错了。
长安骤然旋身,手中铁棍向前的势头霍然止住,然后横扫而过。
黑衣人只听见一道啸声若龙虎咆哮,已知不妙,也是异常老辣,身形横移之间骤然跳开,一掌打出,一个手印打向了长安的胸口。
真气外放!
长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手印,手中铁棍呼啸而过。黑衣人横起手中匕首想要格挡。咔咔,他双手一用力,虎口便已裂开,匕首登时被打飞。长安手中铁棍力量未尽,拦腰打中黑衣人,直将其身躯打的一折,横飞出去三丈,滚落地上已爬不起来。
这时,长安才中了那手印,胸口一闷,噔噔噔连退三步。
那黑衣人再想爬起,长安已到了他的面前,铁棍一抖,点了下去。黑衣人一声惨叫,踝骨已破碎,再也爬不起来。但他明白死到临头,求生的欲望驱使却还兀地不停,一面惨叫一面向前爬。
长安面色阴沉,一脚踩住黑衣人的另一只脚。
黑衣人再也爬不动了,昂起头看向长安。
长安道:“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说!”
黑衣人狰狞道:“你不得好死。”
长安道:“知道么,我最喜欢杀手,因为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不会错。因为面对杀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可以像野兽一样残忍。说罢,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说的。你本来就是一个传话的,却偏偏要对我出手!杀手不希望出名。你一定是为了那笔赏金对不对?我的人头,可不好拿。”
长安的眼睛眯了起来。
别人想杀他,他也不会心软。
不流血的江湖便不是江湖,恩怨情仇是江湖的颜色。
忽然一声叹息传来:“让他安心的去吧。”
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从街道的一头缓缓走来。这个黑衣人的夜行衣与受伤倒地的这一个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用完全裹住头脸,只是遮住了口鼻,眼睛额头都露在外面。
这个蒙面黑衣人一步步的走来,长安已松开了脚。受伤的黑衣人不断向来者爬去,血水流满地面,腥气刺鼻。
受伤的黑衣人可怜的看着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哀求道:“救救我,我还有救!”
蒙面黑衣人的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柄刀,一柄可怕的黑色的刀。
蒙面黑衣人始终看向长安,缓缓道:“你已废了,没用了!”
受伤的黑衣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他的头忽然落到了地面不住滚动。
长安眼皮一跳,道:“好快的刀!”
蒙面黑衣人道:“这是我的饭碗。”
长安道:“你也要杀我?”

夜幕垂下,被连片大山挤压在中间一道山峡之中的兰幽村渺小而静谧,丝毫不因为死了两匹赤血堡的好马而有所不同。也许,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此时此刻,村头老桂树下的两道静静人影。
长安喜欢夜晚,因为夜中有星空。星空深邃,繁复;星子璀璨、恒久。他能够从中找到安宁。
他从不在夜中杀人。
长安的背后,老人的脊背渐渐佝偻,眼神中的精光消弭,变得混沌而饱经沧桑,夜风中多出来老人独有的那种颤巍巍,仿佛再禁不起风吹雨淋。他的确是老了,一个看着孙子被人掳走的老人,杨太乙。
长安忽然低下头,不看天上星子,看向老人沧桑的脸道:“杨伯,您受累了!”
杨太乙慢吞吞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长安,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舒展,悠长的叹了口气,道:“二虎机灵,功夫灵巧,不会吃亏。他日你把他安然带回来便是了。倒是你,一身的功力、一切的荣耀都没有了。赤血堡的少堡主刘玄风,轻轻松松成就名气。你这一块垫脚石,当的委屈。便宜了一个登徒子!”
长安眯着眼睛只是一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是造化。我现在约莫明白了一丁点,心里没有疙瘩。不过龙阳门的卢靖,着实让我一口气顺不过来啊......”
杨太乙手臂轻轻一抖,手掌之中骤然凝聚出一团如冰晶一般的劲气,氤氲流转间化为一线,激射而出,噗哧一声穿透地面土石。地面之下一阵杂乱的叽叽叫声响起来,一窝祸害庄稼的田鼠,被杨太乙看似不经意的剿灭。经常这样除田间之害的杨太乙背负双手,神色淡然道:“外、内、气、元、神,无一不是博大精深,一样神妙过于一样。龙阳门乃是修炼气功的大门派,龙阳气功霸道阳刚,独步天下,偏偏出来一个卢靖,纯以外家功夫便是打散你一身内功修为,剑走偏锋。十三载寒暑苦练的内力,付诸东流,我这老头子看着心里也是生疼。这赤血堡的人,来的也实在是时候啊。”
长安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不知是谁故意走漏了风声,把我武功全废的秘密卖给了别人。刘玄风赢得了名声,摘取我的荣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回去路上便有人认出来我的青牛。他还能好过?!半途不被打死,那是他的造化。哪里有光捡便宜不吃亏的道理。我心中不服气的,是卢靖!我内功外功兼修,自小苦练,败的实在不甘心!我怎么样去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败了,连剑也被夺走......”
杨太乙只余下叹息,饶是以他的老辣经验,也想不明白。因为长安的功夫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最是知根知底。虽然内力火候,长安还有所欠缺,做不到内力爆发,聚力成线隔空伤人的地步,但长安的外家功夫却是非常了得,尤以剑法见长。彼时,刘玄风的一通乱拳,都是未能伤到他的根本,这便是苦练得来的成果,非是朝夕之间一蹴而就的空架子。
良久,长安忽然长叹一口气,看向杨太乙郑重其事道:“杨伯,我要回后山。”
杨太乙一惊,脸上密密的皱纹缩紧,凝重道:“真要去?”
长安坚定点头道:“我已做好了决定。明日便上山!”
杨太乙听闻,沉默下来,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向村内走去,背影凄冷。
长安便一个人站在村头,忽然打出两拳,架势正宗,却再无昔日强劲的力量。他与卢靖秘密一战,内力尽毁,等若被釜底抽薪,如今如同无筋无骨的蛟龙,虽有龙相,却无龙力。他咬了咬牙,狠历的长喝一声。最后心绪平静下来,爬上老桂树,躺在枝干上,看着漫天星斗,开始回想自己的八个兄弟姐妹,猜想自己的爹娘容貌,一夜无眠。
明日,破晓,晴天。
长安跳下桂树,仰头看了一眼兰幽村背后一片耸入云巅的大山,长长的出了口气。对于龙青山,长安小心藏着无数美好和苦涩的记忆。山上有一个神仙姐姐白莲儿,还有一个动辄雷霆咆哮的老爷爷。他小时候在龙青山上长大,比他大三岁的白莲儿悉心的照顾他的寝食,一丝不苟。记忆中她不爱笑,眉目却很温柔,算一算日子已是三年零七十八天未见了罢。
龙青山太陡,一般人无法攀登,临近山巅之上,是一片几十丈的绝壁,使之成为了一处高高在上的绝地。山上无路,长安沿着山麓而上,穿梭在树丛荆棘之中,攀爬岩壁,踽踽而行。正午时候,总算靠近了山巅。
那一片绝壁,成为挡住他的天险。他现在没法子爬上去,除非把外家功夫修炼到钢筋铁骨的地步,用五指扣入岩壁,才有可能爬上去。没了内力,他的轻身功夫,再也无法施展,草上飞,踏水行,飞檐走壁,都是不可能。
长安微微喘气,一脸苦笑,双手攀附在一块微微凸起的岩石之上,仰头对着山顶,猛提一口气大喊道:“白莲姐姐,白莲姐姐......”一连喊了八声,长安方住了嘴,听到山巅之上一声暴烈到了极点的咆哮,如同狮子吼:“哪个挨千刀在作怪......芙儿,芙儿......去把乱叫的鬼怪给我打下山去......”
长安是不敢再喊了,一脸憋屈的等着不动,眼巴巴看着绝壁之上,等着神仙姐姐来救自己。
不少顷,一道桃李年华的窈窕身影飘然出现在崖边,微微倾着身子向下看来。少女一头秀发一丝丝的垂了下来,随风而动,神色清冷眸子雪亮,真真有一种仙子风韵,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油然而生。
长安见之神色间呆了一呆,连声道:“白莲姐姐,快带我上去。”
少女闻声直起纤细的腰,一脸为难的摇头道:“师父不让你上山的。”她知道,没有师父的授意,长安无论如何也是不敢上山,就算上了山也要被打下去。
她看着长安,眉头蹙起,不敢相信长安竟成了胖子。
长安苦涩道:“不让上山,我便是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走投无路了......啊......啊......我不如从这里跳下去算了......”长安一面说着,双眼一闭,便是松开了手,胖乎乎的身体直向千丈高山之外落下去。
少女见状,温柔的眉头蹙的更紧,娇呼一声道:“淘气!”身形掠动,飞走绝壁,解下系在腰间的一条七彩丝带簌簌一声甩了出去,丝带一卷,缠住了长安的腰,然后少女芊芊弱弱的手扣入到了石壁之中,另一只手拉住丝带用力一提。长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被一把接住。
长安一脸得意微笑,悄无声息的伸手搂住了女子的纤腰,只把神仙一样的少女吓了一跳。少女素面绯红,正要作恼喝止,便听得长安轻轻的唤了一声:“芙儿!”
女子气息一窒,羞赧道:“师父从不让你这样叫我!若是被师父听到,非要打的你十天都爬不起来。”
长安嘿嘿一笑,眼睛眯起来道:“那也值得!他老人家要把你困着,我就是要把你带走,远走高飞--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反正芙儿小时候答应过我,照顾我一辈子......”
少女玉芙神色温柔,低头轻轻一笑,桃花烂漫,羞颜道:“谁要一辈子照顾一个小坏蛋、大胖子......”白芙脸色急变,惊声道:“长安,你,你的功力?”她突然之间发现了长安的异样,惊慌中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好像一只护犊子的柔顺母猫,发现自己的小猫咪被欺负,怒了。玉芙冷冷道:“长安,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我去给你报仇......长安,你这就带芙儿去!”
长安一脸苦笑,揉了揉玉芙蹙起的柳叶眉梢,正要开口说话,自那崖顶之上,一道天雷大音响了起来,极为恼火道:“你们要往哪里去?嗯,哪里去?统统给我呆在山上,哪里也不准去!”
白芙和长安都是一惊,默契的一同低下头,不敢答话,不敢动。
雷公杨清陵,白芙的师父和爷爷,一手将长安养大的人,在两个后辈的面前,有着无比的威严。
杨清陵脾气暴烈如火,以嗓门粗大闻名遐迩,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并不是一介江湖莽夫,声高理也高,让人不敬不服都不行。
杨清陵扫了一眼崖底下的两个孩子,顿时不耐烦,历喝道:“还不上来,要造反了不成?!”
长安低声道:“白莲姐姐我们上去吧。”
白芙兀地还有一些不愿,美目盯着长安道:“长安,到底是谁害了你?”
长安道:“到了山上,我一点一点告诉你。先上去吧!”长安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世界上最关心疼爱他的人,莫过于芙儿了,虽然三年多未尝一见,但那种温暖感觉却丝毫未变。
玉芙这才带着长安上到山巅,双双站立在杨清陵的面前,皆是低头看着脚尖,眼观鼻鼻观心,垂首沉默。
杨清陵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都已全白,腰板身姿却异常挺拔,如同一把刀一般,时刻都有寒芒迸射。老人家也不说话,睿智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许久许久,却是出人意料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当初拼了命逃下山,现在又滚回来做什么?”

鬼面尚且退开身,腰间便是一阵剧痛,裂开了一道口子,登时一个趔趄,就势在地上一个翻滚,几个大步踉跄,跃上屋顶,侥幸逃过一命,遁走了。
此刻的长安,只感觉到满脑子的疯狂念头,浑浑噩噩,不能自己,杀戮的心思不断的涌现。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一念超凡入圣,一念堕落成魔。长安一举生生摄走了鬼面七成的真气,体内好像有一条火龙在奔突,浑身充斥着毁灭一般的力量。
长安的一张脸已扭曲变形,随时都似要坠入魔道。
“长安,长安,你醒醒啊......芙儿不行了......”
手握着玉清剑的玉芙身形一晃靠在了长安的身上,然后缓缓下滑,软倒在地上。
最危难的关头,玉芙奋力一击,运转功力为长安挡下了致命一击,已是使得毒素攻心。此刻已是危险万份,命悬一线。
夜色如墨,春雨绵绵。
冥冥之中,长安似有感应。玉芙的轻唤起到作用,将长安的念头拉了回来。
“玉芙!”
长安骤然发出一声长啸,念头恢复清明,低头看向脚边的玉芙,眼中的疯狂一点点的消散。
他终于是体会到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的恐怖,一举之间几乎将无法无天的鬼面彻底毁了,毕生的真气都化为了长安的力量。长安感觉到自己现在已不比昔日的自己弱,实力一举恢复。但是,这种经历他再也不愿来上一次,实在是太可怕。魔由心生,他没有把握把持住心中那把尺,心智还不够坚定。这一次若非玉芙忘死相救,他非死即魔。吞噬活人内力、真气,便会立刻引发内心魔念,对于心神的考验太过严苛、残酷。长安这才知道自己意志的薄弱,心中蛰伏的魔是多么可怕。
一念至此,长安的心头一紧,浑身冷汗簌簌落下,连忙抱起玉芙,跨上黑马,火速离去。
玉芙的气息已很微弱。
黑马也累的口吐白沫,颓然倒地。
莫河之畔,长安背着玉芙一路飞奔,再有十里路途,便是能够到达万花谷。
万花谷是一个幽闭的山谷。因苗乘风素爱奇花异草,是以满谷之内花圃、草甸连片。谷中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乌有一刻无花开,乌有一刻无芬芳,整个万花谷如同仙家境地一般。
万花谷谷口外有一条山溪,正好将山谷与外界隔绝,只有一座木桥可以进入山谷。
谷口木桥前,长安远远的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万花谷中,所过之处落英缤纷、花瓣飞舞,那排场不是一般的巨大。
长安顾不得多看,从那马车旁边飞奔而过,只觉得马车芬芳馥郁,充满着百花之幽香,两匹纯白的大马也俊的很,哒哒的优雅前进。驾车的是一个红衣小女孩,提着一个花篮,花篮里堆满各色花瓣。小女孩眸子灵动,歪着脑袋好奇的看了一眼长安,小手一扬,花瓣便纷纷扬扬的。
长安一路无阻到达万花谷深处,也没有松一口气。
苗乘风脾性怪异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见死不救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治病救人,完全由他的心情决定。
万花谷深处,蜂蝶嘻舞,百花开的正盛,争奇斗艳,一片春色烂漫。
百花丛中,三间高耸的木屋幽静恬适,屋门洞开。正堂里端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正缓缓喝茶。
长安对这些并不陌生,一掠来到木屋之前,屋中两人都已站了起来。
“宁哥哥!”
一声惊呼传来,屋子里率先迎出来的是一个少女。少女一身素白衣裙绣着几只彩蝶,身材曼妙,清秀灵动。
“素衣!”
长安勉强的笑了笑,气喘如牛。
女子正是苗素衣,长安的结义妹子。
苗素衣眼圈一红,腻声道:“宁哥哥,你的事我已听说了,能看到你平安,素衣总算放心了!”苗素衣第一眼其实看向的是长安背上的玉芙,一句才了,便又道:“宁哥哥,这位姐姐是谁?”
苗素衣比长安还要小两岁,正值豆蔻年华,古灵精怪从不认生。
长安道:“她便是玉芙,身中碎心毒香,我特来求药王前辈救治!”
苗素衣甜甜一笑道:“这就是玉芙姐姐呀!好漂亮。”苗素衣轻灵一转,回到堂屋里,抱着爷爷的手臂道:“爷爷,快救救玉芙姐姐!”
原来,屋子里的老人便是苗药王苗乘风。老人从头到尾虽然看向屋外,视线却很远,飘飘忽忽,根本没有理睬长安的意思,似在等着什么,根本无心出手。
苗素衣撒娇去求爷爷救人,老人只是瞪了一眼孙女,一言不发,满脸不耐之色。苗素衣看向长安,微微的摇了摇头。长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苗乘风说不救人便是不救,极少会改变主意。
上一回长安被卢靖打散内力,性命危在旦夕,便是苗素衣求苗药王出手救治。虽然出手相救,挽住了长安性命,但是却要了一笔无比惊人的银子,使得长安一贫如洗、负债累累。而且若非长安曾救过苗素衣一次,有苗素衣苦求,就算再多钱财也换不来苗药王改变主意的。
这一回,苗乘风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普天之下,能够解这碎心毒香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毒龙教的制毒之人是其中之一,郭青水、百草神医也在其列,不过都不可能帮助长安,这剩下的唯一希望便是苗乘风。
可惜苗乘风却偏偏见死不救,看也不看一眼。
长安抱着玉芙,在屋外门口站定,求道:“苗前辈,晚辈求您救救玉芙,无论您提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而且竭尽全力去满足,就算去死也在所不惜,但求前辈能够解救玉芙。”
苗乘风依旧看着屋外的远方,此刻两匹白色骏马正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朝着木屋驶来,苗乘风眼神一动,道:“我有贵客光临,这人不治了,你走罢!”
长安咬着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前辈,求您了!”
苗素衣惊的合不拢嘴,脸色苍白。她知道长安的脾性,是宁可打碎膝盖也不会向任何下跪的,但是为了怀中的女人,他居然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坚持。
苗素衣大急,看向爷爷苗乘风央求道:“爷爷,你就出手救救玉芙姐姐吧,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爷爷,素衣也给您跪下......你不救,素衣就不起来!”
噗通!苗素衣在苗乘风的身边跪了下来。
苗乘风顿时不悦,恼道:“胡闹,爱下跪,跪到一边去,不要挡了门前道路。我说不救就是不救,神仙也改不了!”
长安的浑身都在发抖。
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此!明明就在眼前的希望,却被无情的打散;明明挚爱的人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长安欲哭无泪,仰天长啸,撕心裂肺。
不知何时,玉芙张开了眼睛。
她的眉眼总是那么温柔,艰难的伸手抹去长安脸颊上的泪水,轻轻的笑了笑,轻柔而艰难道:“长安,不要伤心......你替我活着......”
长安看着玉芙嘴角溢出的污血,触目惊心,已彻底绝望,一滴滴的血泪流出来。
他没法不哭,没法这样看着玉芙远去!
他搂着玉芙,五内俱焚。
他闯荡江湖,打下名声,不就是为了增加筹码,让杨清陵爷爷同意玉芙嫁给他么?!他总是觉得,只有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才能够配得上玉芙,他从来以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窃喜,又何曾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华丽的马车已在长安的身后停下。
驾马的小女孩轻轻一跃跳下马车,掀开车厢的帘子,黑眼珠儿转动,好奇的看向长安和玉芙。
车厢里,款款走下来一个雍荣华贵、风华绝代的少妇,身穿彩衣,顾盼生辉。
少妇一走下马车,先是看向了长安,眼神诧异而好奇,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笑容明媚轻柔,百花都为之失色。
小女孩忽然道:“夫人,这是大魔头宁家长安?!”
被小女孩称作夫人的丰腴少妇道:“应该是了。”
小女孩又道:“夫人,要不要丫丫立刻报官,让官家来抓他?”
少妇轻笑道:“丫丫,你就不可怜她?!做人要有一点慈悲心。”
小女孩丫丫耸了耸肩,看到玉芙嘴角的血迹和憔悴的容颜,吐了吐舌头。
长安已抱着玉芙站了起来,看向苗乘风道:“你救还是不救?”声音已很冷,冷的可怕,不含感情。
苗素衣轻轻一个哆嗦,脸色苍白起来,一阵不安。
苗乘风怒道:“不救!”
长安大笑三声,看着怀中的玉芙,柔声道:“芙儿,我们回去,我们回家!”他抱着玉芙往谷外走去,身形凄冷。
少妇看着长安的背影忽然道:“宁家长安,我能够救她!”
长安身形顿住,道:“你难道是神仙?”
少妇盈盈一笑道:“我哪里是神仙。我若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旋即少妇看向苗乘风道:“苗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还欠我一个人情。”
苗乘风脸色沉了下来,道:“老朽还记得。”
少妇神色认真道:“那么,你便救救宁家长安怀中女子,算是还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