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匆匆接了句，“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通话匆匆结束。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可我已经再次哭得泣不成声。
要是冉冉还在，她也可以快乐地玩，跟我闹，跟我撒娇。
我的冉冉，她懂事又乖巧。
知道我看不见，每次都是主动牵着我的手带我走，
每次都要叮嘱我小心，都要让我摸摸她的脸，让我记住她。
可是我再也摸不到她了。
我抱着冉冉的骨灰盒在床上睡了两天，然后才出门给她下葬。
下葬的那天忽然下了好大的雨，许是老天爷也在心疼她吧。
到家时我已经身淋透。
屋内传来熟悉的热闹声。
“爸爸爸爸，抱抱，娇娇要抱抱。”
宋莹声音里透着笑意，“好了，爸爸累了，都缠了他好几天了，别再让他抱了。”
赵叙衡满是宠溺，“好，爸爸抱，爸爸给你骑马马。”
客厅里顿时更加热闹了。
婆婆的声音也响起，让当心不要掉下来。
当初冉冉还在的时候，赵叙衡几乎从来没有对她笑过。
三岁的冉冉总在玄关踮着脚等爸爸，攥着凉透的饼干碎念叨：“等爸爸夸我做得香”。
感冒发烧时，她烧得满脸通红，却固执扒着书房门喊 “爸爸抱”，换来的是赵叙衡不耐烦的 “别吵”。
甚至在奶奶生日那天，她颤巍巍端着自己捏的黏土小人，被奶奶嫌脏的眼神吓得打翻在地上，眼泪啪嗒掉进碎泥里。
我攥紧拳头跨步进门，屋内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赵叙衡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阿禾，为了弥补遗憾，我打算认娇娇当女儿。”
“随便你们吧。” 我的声音冷漠。
宋莹踩着细高跟上前，假惺惺地开口，“那就多谢姐姐成全了，姐姐，你当心些，你看不见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走动比较好。”
我没有理会，越过她就要走。
婆婆尖锐的声音刺过来，“穆禾，莹莹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为什么不理她，还不跟我道歉？”
“当初冉冉出事，你这当妈的就没责任？”
“道歉？” 我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该道歉的人在这儿。”
突然，膝盖传来刺痛。

一场车祸，我失明了。
丈夫悄悄半夜将我送给他的小叔。
整整五年。
他也终于得到小叔支持掌握家族实权。
得知真相的我毅然提出离婚。
他却连夜赶来机场，当众跪求我的原谅，
大雨滂沱里，他磕得额头血肉模糊。
“阿禾，我错了，跟我回家吧，我会用一辈子弥补你。”
我信了。
回家认真做好贤惠的赵太太，为他生儿育女。
可女儿三岁的时候，
因为跟保姆的女儿一起在后花园玩，不小心溺水而亡。
我痛不欲生时却听到丈夫说：
“就算是我亲生的又怎么样，被玩了五年，在我心里，我就是觉得她是小叔的野种。”
助理接话，“赵总，这样的话，外界只会觉得是意外，不会有人怀疑您。”
“您让薇薇小姐假扮保姆，她已经觉得很是委屈了。”
赵叙衡语气阑珊，“穆禾看不见，当着她的面……不也是种情趣吗。”
女儿死后的第二天，他便借口出差，带着保姆和她的女儿环游世界。
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登上飞机。
这一次，绝不再回。
1
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一个人回家。
眼泪早已哭干，身体的所有信念好像也随着冉冉的离开被一并抽走了。
我行尸走肉般到家后在大门口碰到赵叙衡的母亲。
她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口数落我。
“看在你之前帮过阿衡的份上我才让你继续做着赵家少奶奶，可你一个瞎子，别要求太多！”
“一个女娃你当个宝？她能做什么？能继承赵家的家业吗？长大了还不是要嫁出去？”
“现在死了更好，回头你跟阿衡再生个儿子。”
“穆禾，我告诉你，你要是生不出个儿子来，迟早给我滚蛋！”
我咬着牙，“妈，冉冉好歹叫您一声奶奶……”
她冷笑，“奶奶？我又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咯。”
“我早跟你说过了，赵家缺儿子！孙女我是不会认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从前也一直以为，因为冉冉是女儿，所以就连赵叙衡都没有公布她出生的消息。
他过去跟我的解释是不想让他妈不高兴。
如今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嫌弃她，怀疑她。
是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赵叙衡回到家，快中午仪式快要开始时穆禾依旧没有出现。
他皱紧了眉烦躁着拿出手机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显示居然关机。
怎么可能，今天是冉冉的头七，她不可能不回来的！
赵叙衡再次打过去，一连好几个，电话始终是关机的状态。
他暴躁异常，一下砸烂了手中的手机。
宋莹吓了一跳，正要过去安抚他，突然门口有快递敲门。
“赵先生，这是穆禾小姐寄给您的。”
赵叙衡打开快件，里面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上面已经有了穆禾的签字。
赵叙衡紧紧拽进了文件，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要跟他离婚，她怎么敢！
他忍住所有情绪继续往下翻。
看到第二份文件的最后内容后，他彻底僵住。
怎么会这样？！

宋娇娇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恶意，“坏阿姨！我打死你，叫你欺负我妈妈！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浑身血液都在窜动，“是不是你推冉冉下水的？说！”
小女孩的哭嚎瞬间响彻客厅。
赵叙衡过来，直接用力将我推开。
我的后脑撞上沙发的棱角，瞬间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进嘴角。
“阿禾！” 他突然语气带了些紧张。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同样难过，但是你放心，没了冉冉，我也一定还会跟你再生一个的。”
我擦掉脸上的血，狠狠抓着他的西服，“赵叙衡，你当年在雨里发过毒誓的，你还记得吗？”
他说他要是再负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阿禾，你别激动……你要是实在伤心也可以把娇娇当亲生女儿对待。”
我一把推开他，“你滚开。”
我转身直接往外走，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人。
赵叙衡恼羞成怒，“穆禾，你给我站住！”
走到玄关时，婆婆轻蔑地嗤笑，“不仅瞎，现在还疯了，离了赵家她能活？”
赵叙衡也在身后放话，“穆禾，出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你要么现在就给我回来，以后你别求着我回来！”
3
我再次去了冉冉的墓地。
在她的墓地前睡了一夜。
隔天，律师找来，说拟好离婚协议了。
我签下名字后让他帮我办了三件事。
律师听完我的话满是震惊，“夫人，您确认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回了赵家。
赵叙衡看到我回来，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宋莹微笑着让佣人拦住我，对我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要净身出户的赵太太吗？怎么，外头的苦日子过不下去了？”
佣人们交头接耳的嗤笑像细密的针，扎得耳膜生疼。
赵叙衡抱着娇娇，让她坐在她的腿上玩，眼皮都没抬得跟我说，“我昨天给过你机会了，穆禾，今天你要想再回来，那就得求我了。”
我站在门口紧紧握住门框。
我只想来拿冉冉的东西。
于是我低头认错求饶，“对不起，我道歉，我错了。”
“赵叙衡，这样，你满意了吗？”
赵叙衡突然声音有些慌，“阿禾，
你……怎么了？”
我没理他，便上了楼。
他要跟上来追我，宋莹和宋娇娇抱住他，“阿衡哥哥，不是说了要陪我们出去吗？”
“是啊，爸爸，不是说了要带我去游乐园吗？”
赵叙衡思绪被打断，转身陪着她们出门。
我在楼上整理冉冉所有的东西。
她很乖，一向会自己整理自己的房间。
我摸着她之前用过的东西，再一次泪流满面。
到天黑时我独自离开，没有佣人问我去哪里，她们如今眼里只有宋莹母女。
手机突然响起，我接通后听筒里传来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
“穆禾，是我……”
“我现在就来接你。”
4
赵叙衡陪着宋莹母女去的游乐园是国内最大的游乐园，并不在本地。
游玩了整整四天，宋莹母女尽心后才回来。
到家后他没有看到穆禾的身影。
起初，他以为她躲在房间怀念冉冉。
可是去了房间才发现她不在。
他又去了冉冉的房间。
小姑娘的房间被整理得很是整齐。
整齐之下好似又缺了些什么。
赵叙衡想不出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也没在意过，冉冉到底有些什么玩具。
他莫名有些烦躁，便下楼问佣人，“夫人呢？怎么没看到她人？”
佣人答：“夫人出去了。”
出去了？
一个瞎子能跑哪里去，怕不是又去冉冉的墓地了。
他想到这里就更烦了。
佣人过来问：“先生，明天就是小姐的头七了，家里要布置吗？”
他这才恍然大悟，冉冉的头七，穆禾肯定会回来。
真是越来越矫情了，一点点事就要跟他闹到现在。
居然还敢那么多天不回来。
他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布置，当然得布置。”
佣人们听了赶紧下去准备。
吩咐完赵叙衡便去了公司，他为了陪宋莹母女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了。
等全部忙完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夫人过来接电话。”
佣人：“先生，夫人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赵叙衡脾气有些上来了。
他挂了电话到底没忍住给穆禾发了条语音，“穆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