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可以请你尽快过来吗？这边的工作可能需要提前培训。」志愿组织的人给我打来电话。
「好。」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想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这个地方并没有我太多的东西，随意收拾一下连行李箱都不能装满，联系宠物机构送走猫咪之后。
我坐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心中格外平静。
「叶知渝，你快来医院，忘年出事了！」一个电话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的嘴唇蠕动片刻：「找医生。」
「是需要输血啊，你和忘年的血型匹配，你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抛下他啊。」对面明显急切起来。
我最终同意了，却在医院门口看到身体康健、健步如飞的顾忘年，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你为什么拿着行李箱？」顾忘年逼近我。
我将行李箱往后藏，使自己看起来淡定的模样：「没什么？想出去走走。」
顾忘年没再深究，把我拉过去按在手术台上。
「抽她的血！救不回鸢鸢，你们的工作也别想要了！」顾忘年此话一出我才知道他将我骗回来的真实目的。
我拼命挣扎却没有撼动分毫，冰冷的针管扎入我的皮肤的时候，大声喊道：「顾忘年，我有贫血症，我会死的！」
谁知我的话不仅没有让顾忘年动容，他的脸更加冷了几分，接过针管使劲：「既然你利用了鸢鸢，就要为她付出代价！」
红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往上，我的意识也渐渐抽离了。
「好疼啊！忘年。」鹿鸢娇嫩的声音唤醒了我，只瞅见她依偎在顾忘年的的身边。
剧烈的疼痛让我缓不过来，伸手想去抓止痛药，却被顾忘年一把拿过，贴心的为鹿鸢倒上一杯水。
「我只要一颗就行。」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整个人都是无力的。
顾忘年蔑了我一眼：「叶知渝，既然是赎罪，就给我好好痛着。」
我赎的是哪门子的罪？难道就因为一个不辨真假的合同，我就要委屈自己成就别人吗？
「你被她骗了。」
我话还没说完，鹿鸢突然站起来给了我一巴掌：「你还要怎么蛊惑阿年，他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现在他只喜欢我。」
脸火辣辣地疼，我却看见顾忘年点头。
心一寸寸地疼，电话响起，被顾忘年抢走。
「喂，是小叶吗？」一道男声。
顾忘年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怒极了：「叶知渝，这样就找好下家了，你好得很！？」
看他的模样，我断了要和他解释是志愿组织的人的念头。
已经无所谓了。
他摔门离开，我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巫女鹿鸢和我换脸留在顾忘年身边三年。
顶着我的脸，她与顾忘年伉俪情深，缠缠 绵绵，所有人都认为顾忘年爱惨了她。
可她不知道，顾忘年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何看不出她的伪装呢？
在鹿鸢和顾忘年的婚礼上我高调回归，鹿鸢却被顾忘年注射了软骨剂囚禁在了地下室。
「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让人厌恶！」
就在我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从地下室里传来的娇 喘声将我打入地狱。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你这张脸，鸢鸢，不要离开我，那样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就在上一刻，顾忘年在看到我的脸的时候，竟然直接呕吐起来，我顿觉尴尬，他借口拉肚子离开，原来是去地下室找鹿鸢了。
我清楚地看见鹿鸢纤细的腰肢上一条虫在蠕动着，那是情人蛊！
......
「你说什么？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在发布会的幕后，鹿鸢自杀了，顾忘年着急的神色，是寻到我时都没有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传出来：「老顾，你想清楚啊，你喜欢的人是谁啊，现在渝渝回来了，你还要和鹿鸢纠缠不清吗？」
顾忘年捏紧拳头狠狠捶在墙上，泄气般地：「我不知道。」
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以为至少他会偏向我。
「别让我看不起你。」电话那头淡淡道。
顾忘年气笑了，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她有一张和渝渝一模一样的脸，我怎么确定我喜欢的是谁？」
电话那头也在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的只有那张脸吗？谁披那张脸你就喜欢谁？」
没办法辩解，顾忘年气势弱了几分：「况且鹿鸢还有情人蛊，我不知道我是因为自己移情别恋爱上了她，还是情人蛊的作用，所以在我确定之前，鹿鸢不能死！」
「这是我的底线！」顾忘年的强调让对面不再说话。
我强压住自己心底的情绪，离开后台对着记者强颜欢笑。
人群中突然躁动起来，一段视频出现在我的背后。
「不是说顾少会出席发布会吗？他怎么抱着别的女人？」
视频里的主人公正是出现在医院门口的顾忘年，本该和我站在一起的男人此时却抱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小小的身躯缩在顾忘年的怀里，手腕红了一大片，之前鹿鸢割腕自杀了！
顾忘年冲着挡路的路人大吼，彷佛再慢一步就会失去对他来说最珍贵的宝贝。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来顾少根本就不重视叶知渝嘛？她还不是比不过鹿鸢？」
「以前听说顾忘年为了博叶知渝一笑包下一座小岛，给她办了最豪华的生日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男人嘛，最喜新厌旧，她现在连脸都不是自己的，怎么留住顾少的心？」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黑暗的客厅里，只有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是亮的。
打开微博却看见一条热点。
#顾忘年&鹿鸢医院天台看烟火#
配图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景，顾忘年虔诚地在鹿鸢额头落下一个吻。
「阿年，你在哪里啊？」我拨通了电话。
「渝渝，我今天恐怕不能回去陪你过生日了，雨停了之后道路积水了，我的车开不过去。」顾忘年的语气很抱歉。
我张了张嘴，到口的质问都打碎了往肚子里面咽。
「嗯，你注意安全。」
可是，曾经他风雨无阻地跨越了十几座城市，只是为了陪我吃一顿饭。
「谢谢阿年陪我看烟花，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在那条微博下，这一条评论格外明显。
换脸之后，一到雨天浑身骨头都会像散架那般疼，我早就与顾忘年说过。
一个人如何去陪两个人呢？顾忘年已经告诉了我他的选择。


「老顾，你真的不去主动联系知渝啊！」
酒红灯绿下，男男女女皆扭作一团，顾忘年怀里搂着鹿鸢，极尽缠 绵。
「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跟我道歉。」顾忘年斜靠在真皮沙发上，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不管你了，到时候丢了人，你可不要后悔！」
寻欢作乐太久，顾忘年醉倒在酒吧，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叶知渝的身影，心口胀胀的。
他猛然呕吐起来，刚刚还和顾忘年热吻的鹿鸢被吐了一身。
「阿年，你怎么样！？」鹿鸢不顾自己身上的脏污，去一旁去倒水，但是没发现顾忘年呕吐物中有一根长约1m的黑色虫子隐入了黑夜中。
视线模糊下，前面女孩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叶知渝重叠在了一起。
「知渝，嫁给我吧。」在最恣意潇洒的年纪，顾忘年在精心布置的宴会厅向叶知渝求婚了。
顾忘年仍然清楚地记得叶知渝笑着答应的时候，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喜悦冲昏他的头脑，以致于叶知渝抱住他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盈眶。
「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那时的自己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倒完水的鹿鸢被顾忘年推开时撞倒了酒水，被洒了一身。
「滚！！」顾忘年冲鹿鸢吼道，意识回笼之后，眼前这个人和叶知渝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如今曾经的爱意重回心脏，顾忘年才知道移情别恋都是假的，不过是情人蛊带来的错觉，他爱的从始至终只有叶知渝一个。
顾忘年拿出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想起自己为了鹿鸢将叶知渝一个人扔在发布会现场备受争议；明明她最怕孤独，却故意错过她的生日去看烟花；知渝受不了疼的，可是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啊？竟然骗她抽血！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十个电话后，顾忘年打开微信，但发出去的消息都挂上了红色的问号，他才知道自己被拉黑。
一种强烈的失去感让顾忘年感到慌张，要是叶知渝再次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又该怎么办？
他猛将手机砸在地上，踉跄着跑向酒吧外面，想拦住他的鹿鸢被猛踹了一脚。
一辆车将突然冲出来的他撞到，但顾忘年无视了司机的谩骂，拖着流着血的腿往回走。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少了很多东西，所有叶知渝的衣服，用物都不见了踪影，记录着他们回忆的照片也被烧作了粉末。
「知渝呢？」顾忘年抓住保姆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圈红得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声来。
保姆有些疑惑。
「顾少，叶小姐很早就搬出去了。天啦，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不可能，她说她只是出去旅游几天，她会回来的！」顾忘年嘴里念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奔向叶知渝的房间。
「猫不见了？」顾忘年像丢了魂魄，那只猫可能是叶知渝在这边最放心不下的存在，他不敢去猜那个可能性。
鹿鸢提着包竟是追了上来：「忘年，你到底怎么了？你受伤了，我们先包扎！」
顾忘年此时整个人笼罩在紧张的情绪下，大手用力锢住鹿鸢的脖颈：「说！你把知渝藏在哪里了？」
鹿鸢也总算明白过来顾忘年已经从蛊虫的控制下清醒过来了，脸色一白：「忘年，你别忘了，她是跟我打赌才换脸的，说不准她现在在玩欲擒故纵，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她艰难从包里掏出那个合同，顾忘年看了一眼就嗤笑，将它撕了个粉碎：「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和知渝从小一起长大，这个字迹明显就不是她。你真是把我害得好惨！」
助理这个时候闯进来：「顾总，人找到了！」
「把她锁起来。」顾忘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而这个时候，我刚刚上出租车。
「叶知渝！别走！」


「叶知渝！」
借着月亮的光，我看见白色衬衫领口的口红印记，跟鹿鸢常用的是一个色号。
「你竟然和别人对赌，和鹿鸢换脸也是在试探我对你的真心！？」顾忘年身边萦绕着酒气，掐着我的脖子不放手。
我的脸憋得通红，顾忘年把合同放在我的面前，上面写着三年为期的试探协议，签上了鹿鸢和我的名字。
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份合同是假的！
「叶知渝！当年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从来没看清过你，你根本比不上鹿鸢分毫，至少她纯粹地爱我。」
他咬紧每一个字，让我的心不住颤抖。
我推搡他，却被禁锢得更紧，还没来得及更深地反抗，顾忘年冲向垃圾桶猛吐，倒地不起。
我慌张起来，却不小心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熟悉的号码让我心一沉。
「忘年，想我可以来找我呀，我就在医院等你！」娇媚的女声却带给我一片鸡皮疙瘩。
我冷漠：「鹿鸢，你伪造合同，给阿年下蛊，让他一碰我就恶心，让他离不开你，你真是好算盘！」
电话那头轻笑。
「叶知渝，你想象力真是丰富，我这蛊啊，只会将人心中的欲 望放大，爱就更爱，厌恶就更加厌恶，所以忘年其实很厌恶你吧！」
裂缝从心底蔓延开，冻得我四肢僵直，颤抖的双手点开了顾忘年的备忘录。
最上面的是「致我唯一的挚爱鹿鸢」以及「始乱终弃的叶知渝」。
「至于合同，不过是忘年自己选择要相信的，他早就厌弃你了，我只不过给他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叶知渝，你注定一败涂地！」
电话挂断后，顾忘年面色恢复了红润，只是睡梦中一遍一遍地叫着鹿鸢的名字。
「鸢鸢，别走......」
果然人是会变的，顾忘年曾经在流星雨下向我告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三年过去了，像顾忘年说的，他已经移情别恋了，只不过用情人蛊当作借口罢了，一份连真假都不确认的合同就能让他对我歇斯底里。
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网页，在国际环保志愿者的个人界面停留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确定。
志愿服务开展的时间是一周之后，我也能够办好我所有的手续，既然感情已经变质了，留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一夜无梦。
「叶知渝，你是不是对鹿鸢说了什么！？她现在正站在医院的天台上！」看着顾忘年盛怒的模样，我苦笑。
他见我保持沉默，一个跨步捏住我的手腕，滚烫的粥将我的手烫得肿了起来，但却比不上他审讯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来得痛。
「我知道她替了你的身份，但那也是你用金钱和权力威胁她的，她现在一无所有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比起他说的话，他对我的不信任更让我伤心。
「我没......」
我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
顾忘年冷笑一声，眸子犀利地看着我：「叶知渝，你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眼神立马就变得柔和起来，我猜是鹿鸢打来的。
顾忘年没再看我一眼，捞起外套狂奔出去，我滑倒在地上。
手机叮的一声，是我的志愿审核通过的信息。